帝少景十年,秋,芹州,檀山。
深秋的山,是热闹的,热闹的原因,是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要活过这个冬天,就要在秋天下积下足够的本钱,弱者拣谷积实,强者杀戮饱食,手段虽然不同,每个的目的却都一致:设法挨过这个冬天,在开春之后,让自己的血脉延续。
生命,它本来就是一场战争,一场“胜者通吃”的战争。
地处大夏北部,芹州的秋,比南方诸州来的要快一些。在这个松州又或明州还能见到残花余翠的节气,檀山上,已是枯黄满地了。
“吼…”
咆哮着,一头巨熊慢慢的自树叶已十九落尽的枯林中踏着遍地金黄踱步出来,它的目标,是四头恶狼刚刚咬倒的一只野羊。
速度不快,熊追不到羊,可是,这却不妨碍它经常吃到他喜欢的鲜肉。
掠夺掠夺者,便是它的办法,对连猛虎也能击退的巨兽来说,这办法绝对有效。
一如现在,当那些也已饿了好几天的野狼不甘的露出利齿,唁唁而吠的时候,它却只是漫不经心的慢慢走近。
只一击,最前面的一头野狼已一并变作它今日食物的一部分,而这样的警告,也终于让余下的三只饿狼知难而退。
退得不远,它们知道,这巨兽不会将两只猎物一起吃光,只要耐心等待,它们,总能拣得些什么。
纵然,它们也明白,与咬口较好的野羊比起来,被剩下的,多半是那个刚才还和它们一起狩猎的兄弟,但,这并不会阻止它们的等待。
死了的兄弟,就不再是兄弟,而只是一块食物,纪念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它的价值通过生者的消化系统而继续存在。
野兽的逻辑,是简单和残忍的,却也是行之有效的,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最终在“进化”中胜出为人的,正是野兽中的“最强”。
放心撕咬着羊尸,巨熊知道,在这山中,他稳居于所有掠食者的顶端,在上位者的一大好处,就是得以享有安然的进食。
它不知道的是,任何统治,都有终结的一刻,任何在上位者,都有倒下的一天。
“更强”的掠食者,已发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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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弦声响,利箭越空,紧跟着,狂怒的咆哮声,令整个檀山的走兽们都在震颤。
不用看,它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令檀山之王,巨熊,发出这种受伤的吼叫,那种事情,只有“人”才办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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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硬的骨头,一箭竟然射不穿它…”
喃喃说着话的人,声音很年轻。
由头至颈,均被一块破旧黄布密密包起,只露出一双锐利之极的眼睛。身上裹了件土黄色的袍子,亦已破烂不堪,自下摆处裂开成了六七条,已全然没了遮风挡雨的用处。
“不过,也好,就去活动一下身子吧…”
说着话,他已快步的奔向面上血流如注的大熊,那在发狂时足可单独毁灭一队猎人的巨兽,在他眼中,却只是“活动一下身子”的对象而已。
右眼中插着还在微微颤抖的羽箭,却没有妨碍到这巨兽用“嗅”和“听”来将“敌人”锁定,狂怒的吼着,它反手拗去露在眼眶外面的箭身,虽然说,这令它的疼痛更剧,但这疼痛,却也令它的杀性更强。
“嗷!!”
大吼着,弓下身子,四足着地的向前飞奔,每一触地,也似是一次小规模的地震一般,令周围的大地微微的战抖。
身长有十三四尺,重达千斤的大熊,与它比起来,那黄衫人几乎可说是“小得可怜”,然而,这“小的可怜”的东西,却在带着自信的微笑,要将“死亡”带来给这庞然大物。
“擦。”
极轻的一响,一人,一兽,擦肩而过。
“沙…”两块被撕裂的黄布,慢慢的飘落下来,将那黄衫人的脸亮出。
略显方形的面庞,浓眉,朗目,只是“普通”的相貌,却因着自他身上任何一处也在勃然着和张扬着的“活力”与“生机”而显的光彩夺目起来。
而最醒目的,是他的“年轻”。
这单身一个面对巨兽也全无惧色的人,赫然,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畜生,比估计中更厉害,差点被它伤着。)
似是忘掉了背后的巨兽,这少年没有立时回身,只将右手松开来,而随着他这动作,“叮”,“叮”两声,两只仅比手掌略长一些的银色短箭自指缝中掉落到地上。
箭尖都已染红,却只有寸许长的地方有染。
(嗯,清蒸熊掌,再加上酒渍熊胆,总算有两道象样的菜招待几位叔叔了,爹一定很是高兴呢。)
(一会儿喊爹来,一起把皮剥了,给他褥一身袍子过冬,再割几块好肉腌上,能吃到过年呢,至于剩下的,就分给大家好了。)
盘算着,那少年转过身,而这时,那已僵立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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