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肖兵的脸上。
苏元面色一变,心道:"这句话说的好重,怎么啦?"
肖兵也未想道周龟年竟会突出此言,他虽是一向长于自制,却也不禁面色微变,身子一晃,方道:"先生此语,高深莫测,还请明示。"
周龟年笑道:"你既知这些都是无谓之物,又何必耿耿于姓赵姓肖?"
"肖这个姓,到底是那里不好了?"
完全没有想到周龟年会突然这样说,肖兵的面色,第一次,完全失去了控制。
只觉得如同在耳边突然响了个炸雷,肖兵竟连话也已说不清楚,盯着周龟年,失声道:"你,你…你怎知道?!"
这本是肖兵心中最为隐密的事情,也是他本以为会在自己心深埋一生的东西,他从未想过,竟然,还有,其它人,知道!
周龟年冷笑道:"你莫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肖这个姓,到底那里不好了?!"
"那日耶律说你姓赵时,你竟然默认,只那一句,我便知道,你还未悟到天道的真义。"
"所谓天道,功可改天逆道,那会将一家一姓看在眼里,似你这等小家子气,那里能识得天道妙义?!"
"赵又怎样?也只如这把宝剑,虽是天下无双的利器,却无用于你,你能知道这剑无用,为何却要执着于这个姓氏?!"
周龟年的说话,激动跳脱,词不成句,可听在苏元的耳中,却已足够拼出一个故事了。
原来,是这样的啊…
"咚"的一声,肖兵已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肖兵的骄傲,苏元最是熟知,如果不是亲见,他实在不敢相信,肖兵也会对人下跪,而且,跪的这样安静,这样从容,这样服庸。
肖兵跪着的样子,就象一个久去的浪子,终于归家,跪在严父慈母前的样子;又象一个自知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不等塾师开口,已乖乖跪下的样子。
周龟年看着他,却是全无半点怜悯之意,更不客气,道:"明白了么?"
肖兵道:"晚辈知错了。"
周龟年冷笑道:"说的好容易啊,既然知错,当如何改,你说来听。"
肖兵抬起头来,盯着周龟年,一字字道:"天道无亲,唯于善人。"
周龟年冷笑道:"那何为天道,你再说于我听!"
肖兵已是回复平静,从容道:"高者抑,下者举;有馀者损,不足者补。"
随着这几句话的出口,一切终于平静下来。
周龟年看了他好久,突然大笑起来。
"好,好,答的好!"
"自今以后,你才真正是肖兵,是天道的传人!"
"剑留于你,我去了!"
他说走便走,只一转眼,身形竟已不见,肖兵却未想到他竟去得如此之疾,急道:"前辈,这剑…"
周龟年的声音,远远传来,笑道:"我说送你,便送你,你若不要,难道也没有使剑的朋友么?"
大笑声中,周龟年已是去的远了。
肖兵看看苏元,两人相对苦笑一声,肖兵将那剑收了,两人自开门去了。
肖兵这次入洛,尚未寻觅旅社,苏元在此当值日久,已颇知道些地方,推荐了几个,肖兵却只是摇头。
苏元也不以为意,心道:"那找那里好?"正思量间,忽听肖兵道:"苏兄,你我出城走走可好?"声音甚是古怪。
苏元心道:"肖兄弟声音有些怪,怎么啦?"却不带出来,只笑道:"也好。"
两人本都是率性男儿,说走便走,也不下马,买了些个牛肉白酒丢在袋里,竟就出城去了。
两人一路出城,肖兵始终低着个头,一声不响,直到出城数里,方向苏元道:"苏兄,你入宫已久,以你看来,这鞑子皇帝是怎样一个人?"
苏元犹豫了一会,方坦然道:"实不相瞒。要说他是何等人物,我不敢妄言,但若当真有人行刺,我必会全力护他。"
肖兵似是早知他必会这等说,全不意外,只道:"愿闻其详。"
苏元将那日所闻,一五一十说了,又道:"我向来看不起什么大官贵人,便是觉得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一种人,我却从未想到,一个皇帝,竟会知道老百姓的事。"
"当那天听他说到'永不兴兵'四字时,便是要我的命,我那时也会给他。"
肖兵默然片刻,道:"苏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洛阳,并非偶然过之,实是身有要事。""我本是为着刺杀鞑子皇帝来的。"
"我听说你当上了侍卫,便想来看一看,能不能自你身上找到什么机会,刺杀了他。"
苏元叹道:"那你为何现在又不想干了?"
肖兵垂首叹道:"其实,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何要杀他?"
"就只为着他是金人,我是宋人吗?"
"好无谓啊…"
"周先生提点了我很多事,你也是。"
"他虽是金人,却不是一个坏皇帝,在民间口碑甚好,我为一已私欲杀了他,不是丈夫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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