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些年纪不小的人似乎也要放开手脚舞上一曲。掌声又创独奏的新高,主持人都开始即兴加台词了,文付江早已经放下领导的严肃。
琵琶独奏和前三首不太一样,阿拉伯风格凸显得不慌不忙,显得稳中求胜。听众席上虽然没见着几个最直接的受众,但是各民族人们似乎都挺喜欢的,纷纷点头称道。
主持人越来越能即兴了,计划之外地盛赞纽约听众的热情之后才开始计划内的台词:“……将由我们一起合奏一首曲子,谢谢。”
观众们已经学会掌声欢迎了。
主持人却没坐下,等掌声过去之后她偶然陪着笑,再开口就是字正腔圆底气十足的普通话了:“这首曲子叫,献给大家,谢谢亲人们!”
听不懂普通话的大多数人好像不惊讶也没介意,而听到母语的那些人却像是被搞了突然袭击,好多人愣住了,还有的茫然,有的惊讶,就是没见几个惊喜。
台上的同伴们等主持人端庄入座抱起琵琶,大家还眼神交流一下,然后由琵琶首席开始前奏。
琵琶的第一个乐句演奏完,观众席上的那些茫然就都消失了,好多人似乎对旋律有点印象能想起些什么,他们开始翘首等待这下一句旋律帮助他们回忆起更多。
首席琵琶独奏了主题之后,另一把琵琶和两把扬琴两把二胡一起加入,对主题的气魄进行铿锵的确定和强调。
好多华人又怔住了,刚刚想起的那点什么似乎又都空白了。
作曲家在改编这首曲子时是绝不敢马虎敷衍的,而台上十六位演奏也聚精会神,连还没动手的人似乎也比演奏时还更投入更动情。
把主题高度确定之后,乐曲像是倒叙一样开始了前奏,由扬琴和琵琶相互呼应着先是娓娓道来,然后三弦由点缀装饰逐渐到激荡起涟漪甚至是波澜。
毕竟合奏嘛,纽约的观众们是要比听独奏时要更投入一些,对新鲜音色的感受也更多一些,好奇心似乎得到更多的满足。不过对大多数华人而言肯定是没啥新鲜感也满足不了猎奇心理的,随着乐曲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之前还各种看稀奇凑热闹瞎起哄的同胞们这会都安静了,他们的脸上再看不到那些兴奋或者窃喜,他们也不再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他们就像变了个人,变得那么深沉或者肃然又或伤感,不管是年轻张扬的尚浦校友还是老成持重的浦音校友又或者法拉盛的生意人。
台上出来没几天甚至还在被时差折磨的演奏家们似乎也想念祖国了,动作表情都是思念。别说台上了,连尤老师也是一脸庄重目不斜视。
观众席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专注于音乐,有些民族的听众就还有闲心注意到身边中国人的惊人变化,这种变化似乎比音乐跟吸引,他们还会留心观察。
乐曲行进得比较快,好像没过多大会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十六个演奏家全奏了,火力全开的感觉,二胡厚重沧桑,三弦铿锵激昂,琵琶风卷残云,扬琴行云流水,四声部一起颂唱那些已经被回忆起来的旋律的最高潮。
音乐厅里已经多少人热泪盈眶潸然泪下,而且那么光明正大不躲不藏。
又像是猛然之间,音乐已经停止,掌声响起来。这一次最先站起来的是个中年华人男子,但他却低着头羞于见人的样子,而且举在脸前的拍手频率也太低了,两秒钟没一下。有同胞立刻起身做正确示范,拍手频率竭尽全力地高。许多同胞边鼓掌边焦急着不舍着,这什么破改编有没有两分钟呀?太不尊重原作了吧。
几声“好”之后,没有什么互相观望或者彼此怂恿,华人几乎全体起立了。其他民族好像意识到没自己什么事,他们只是鼓掌,陪着中华民族站起来的是少数。
有同胞边抹着眼泪边回头看看,还好,杨景行这次自觉,已经站起来鼓掌了。
民乐独享时间啊,台上的十六位演奏家稳着了,坐着接受掌声好一会后才互相致意,一起齐声,鞠躬感谢。
支持人离开座位向前一些,已经非常嘹亮了:“Thank you,newyork……”
观众们热烈响应。
英语感谢晚安道别台词说完后,主持人又站了一下,再母语呐喊:“谢谢!再见!”
华人们挥手,用力挥手,像在车站机场的样子,有喊再见和谢谢的,居然还有问候祖国好的。
演奏家相邀着走到舞台前沿,站整齐后再次深鞠躬,主持人都泪眼婆娑了,但还是得转身下台,不能显得那么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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