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了景行的演奏,我想提供一个不太一样的思路,我觉得如果叫赋彩,好像更接近一点。”
“随类赋彩!”胡教授大声喝彩:“好,好!”
专家们这一次的点头好像更诚挚,还带着高兴。李迎珍都笑得灿烂:“就像龚教授说的,本来应该很简单容易想到,可我们就是没想到,说明还是要天赋和用心的。”
大家边哈哈边严肃,就叫赋彩,定了定了,从现在开始这种手法就有学术称谓了。
龚晓玲挺开心:“景行觉得呢?”
杨景行倒是诚实:“我不太懂,没听过。”
“赋彩。”被丢人的贺宏垂简直要怒了:“赋与色彩,你没听过?”
杨景行点头哦哦:“好高级。”
龚晓玲都背对学生只跟教授们聊了:“但是感觉还是浅薄了一点,因为作品中,第三主题的融合对第一主题的改变不仅仅是色彩,而且即便色彩的改变也不是目的。我们还是先看色彩,到两百一十六小节,赋彩看似完成的这个过程,即便抛开第二主题不看,这也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乐段,而除了美,我还能感受到什么?更多的是什么?”
你会说就继续说呗。
“妙!”龚晓玲享受表情:“不是结构的精妙手法的巧妙或者乐思的奥妙,就是妙,我认为这是
一种音乐品格的升华,审美格调的进阶。”
“妙哉妙哉!”胡教授站起来了:“我提一下,妙这个字在篆书中,右边不是少,而是玄字,所以我说玄妙玄妙。”
“胡教授说得太好了!玄妙!”龚晓玲用力拍手:“所以我的观点是,从这里开始,这件作品……虽然从整体来看这仍然是一首建立在西乐理论基础上钢琴曲,用的是西乐的语言,但是我认为从这一个妙处开始,就能确定的音乐意境,已经是完全建立在中国文化的审美品格之上。”
胡教授还没坐下,慷慨激昂:“西乐的意象,中国文化的意境!”
“对,对对!”龚晓玲激动得摸胡教授的手臂几下:“我认为在这方面,比杨二做得更彻底更高超,更玄妙!”
卫教授没站起来,倒是高举起了文件夹是给后面领导看:“是超越赋彩技巧的!”
龚晓玲更高兴了:“就是我想说的,如果我们停留在技术理论上……”
杨景行已经完全懵了,照这种搞法,什么时候是个头?模特都要下班了。
如果说“赋彩”都算妙的话,那么把乐段整理来看,再把乐章做整体分析,进而把全曲上下文联系起来……专家们都学识渊博想象力丰富。
第一主题赋彩之后第二主题也要赋彩,不同的赋彩手法也可以大书特书,更别提赋彩之后的“溯源”,要上升到正反关系因时变化的哲学问题,看似变了其实没变。
当然了,教授们最最最期待的还是冯教授所说的“逆比”,在这首曲子中不叫高潮,而称之为“顿悟”,其实就是双主题的同时或者先后小幅度逐渐完成的“赋彩”,但是因为赋彩形式和效果都跟前面分别进行的大不一样,难度要高出一个级别,所以龚晓玲也给专门选了个名字,叫“互化”。
名字大家都同意了,但借题发挥起来就各不相同,龚晓玲认为涉及了“有无”,但是又展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卫教授觉得也不能忽视互化之外的声部互相承接,胡教授则强调前后上下的呼应感……
四零二教室热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迎珍端了龚晓玲椅子上的杯子起身去续水,然后端给女同胞:“嗓子都哑了。”
“谢谢。”龚老师接杯子喝一口:“我把第二乐章讲完就休息吧……互化之后不再溯回,他们慢慢靠近,合二为一,这一段真是美轮美奂,但不是重点,然后怎么样?结尾来了!关于全曲的结尾,从融合之上延续出来的这一段,是我跟老贺、李教授最不谋而合的,我们都称之为——惊鸿一撇!”
除了作曲家所有人大力点头。
“惊鸿一撇之后的快速如烟如雾消散,近乎戛然而止!”龚晓玲很疑问:“是我们的作曲家对主题的展现和思考已经到了极限而无力为续了吗?不,我认为这就是审美意境的不同。西方作曲家如果有这样乐思,他们肯定会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完全够写出一部交响曲,可是我们的作曲家,惜墨如金点到即止,反而成就了最高的音乐享受,至少是对我而言!谢谢,谢谢大家,谢谢杨景行!我讲完了。”
讲完的人呵呵好笑似乎自嘲,其他人可要正经鼓掌,杨景行还得站起来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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