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把一个乐句只弹一半,说得好听点是点到为止,其实根本是小气,完全不照顾听众的感受。
柯蒂斯这些追求完而且平日都跟同类为伍的天才的忍耐限度不高,听了几组证据后,那些在讲座人毫无征兆地结束某段音乐后出现的不满表情已经越来越明显,有些人甚至已经烦躁得出现肢体动作了。在这种场合居然不把肖邦夜曲中的经典乐句弹完整,太不尊重作曲家了吧。
杨景行又站起来了:“同一个行业里,每个人难免要追随天才和伟大前辈的脚步,肖邦了不起,他在追随中表现出来的杰出也值得我们追随。”
柯蒂斯人是虚伪还是礼貌,居然又鼓起掌来,之前那些皱眉、不安、气恼、惋惜……都消失掩饰得无影无踪了,全体听众又学术艺术起来了,甚至还能做出普遍的欣悦激动样子。
掌声依然短暂,可杨景行更等不及地劝止:“好了……谁能再帮我提供一个话题吗?谢谢。”
台下顿时冒出五六个声音来,不过他们很快就不争了,还是没给院长丢人地采取了举手的形式,虽然举手动作都随意了些。
杨景行点那个举得高的满脸雀斑的红发女生。
棕红发女生似乎只是凑热闹的,真被选中后又说不出什么来,愣了一下才用很快的语速只求完事:“你认为演奏家中谁是肖邦最好的追随者?”
八卦问题,杨景行就说套话:“我无权评价最好,也不认为我喜欢的就是最好,我欣赏的演奏家有很多……”
女生的语速更快了:“你能说一下关于他们的突出才能吗?”
柯蒂斯的女生似乎很有号召力,听众又是一片支持期待,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讲座人站起来离开座位。棕红发女生的表情都惊愕了,这讲座人什么态度呀,光说谁不会,不演示怎么让人加深记忆和理解?
杨景行的语气还显得有点感叹:“当然,首先是阿图尔鲁宾斯坦……”
讲座人又是一通闲扯,非凡的演奏家虽然很多但是早就被研究学习个遍了,杨景行也讲不出什么大新鲜来,给每个演奏家两句老生常谈的赞美,稍微提一下最值得称道的个人技术或者情感特点。
听众们就挺平静的,不用忍受讲座人那断章取义以偏概全的演示也挺好。
从鲁宾斯坦聊到阿什肯纳齐到霍洛维兹,当然还有额摩尔曼阿格里奇傅聪安达,也有阿里瓦迪弗朗索瓦邓泰新,近点的还有秦蒙礼等几位,杨景行说着说着又走到钢琴前去了:“我想多谈几句的是波利尼先生……”
听众们纷纷点头鼓励,对嘛,怎么能少得了这位呢,然后都伸长了脖子看台上准备干什么。
杨景行坐下,先弹。
钢琴才响起三四个音符,台下就争先恐后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出东西来了,练习曲第十号第三首。
四分钟左右弹性比较大的曲子,杨景行弹了后半段,完整的后半段,没有猝不及防的跳跃而且是正常的结尾,然后讲座人看向听众:“大概是这样吗?向波利尼先生道歉。”毕竟大师至今还活跃在琴坛上。
这次没人烦躁了,但也没人接话了,学生们大多鸦雀无声纹丝不动,还像之前那样惊愕的是少数。
学生们不给面子,老师们得捧场啊,好几秒钟的冷场之后,钢琴系的台湾人亡羊补牢:“是……很接近。”
老师带头了肯定错不了,学生们也开始点头了,并且很快踊跃起来,并且很快开始赞叹惊讶,不怕波利尼知不道。
杨景行问:“有人听过这个版本的录音吗?”
切,真是狗眼看人低,一片声音勇猛回答,1972年在DG录的肖邦二十四首练习曲谁没听过无数遍?台上那人以为他面对的是幼儿兴趣班吗?
“不是。”杨景行又耍人玩:“这是1960年的录音,在他获得肖邦大赛的冠军之后……”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鸟人几次三番了,台下的学生们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对台上怒目圆瞪,一些学生会向老师那边看,求助或者是等命令。
格拉夫曼一直是冷静的,但是不得不开口了:“我知道,有这么回事,比赛之后的录音,并没发行。”
杨景行知道内幕:“我想快了,唱片公司有这个打算,现在我们听听1972年的。”
台上还是弹的同样的后半段,没啥差别,可是听众们简直凝神屏气,从舍不得眨眼的表情就看得出来这些天才是多么在乎荣誉,知耻而后勇也是好样的。
杨景行还有更过分的,第二遍的后半段又只弹了一半就停手了:“1960到1972,在获得冠军后波利尼先生离开荣誉舞台开始新的学习,我认为这就是他最大才能的体现……”说着再弹两个小节:“这是1960……”然后对比同样的音符:“这是1972,令人赞叹。”
现在已经是老的小的全体听众死盯着台上了,八九十双形形色色的眼睛都是凌厉目光,八九十张东南西北的面孔都不苟言笑,显然没打算让讲座人沾波利尼的光。屋子里没一定声音但是全体一致的力量显得那么肃穆厚重简直骇人,如果这时候有人进门估计得被这氛围震懵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