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的不错。
冬日暖阳当空照下,带着几分慵懒之意。
晴空万里,蔚蓝如洗。风也很安静,不带喧嚣。
偌大阳台,大小盆栽郁郁葱葱,向阳舒展。吊椅上,男的俊,女的俏,两人对面而坐,一人弹着吉他,轻哼着歌。一人闭目养神,时而端茶轻抿……好一幅和谐画面,所谓红尘无忧、岁月静好,想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然而就像这世上许多东西一样,远观尚佳,近观寥寥……实则坐在阳台上的两人,女子旁若无人,男子面无表情,虽然彼此距离很近,但瞧来分明就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疏离模样。
吉他音落,歌声暂歇。
场面寂静了会,唐朝抬手摸了摸下巴,似在沉吟着什么,随即抬头,神情诚恳:“有耳机吗?”
“有……没有!”
及时反应过来,尹珠贤洋洋得意,开什么玩笑,本来她就是要让对方烦躁难受的,怎么可能会借耳机,不过随即注意到对面唐朝轻微下撇的嘴角,丝毫不曾掩饰的极其不屑意味,顿时就火了,
“什么意思,嫌弃我弹唱难听?那你可以走啊!”
“不不不,你误会了。”唐朝轻轻摇头,鼓了两下手掌,“没听错的话,这是泰勒·斯威夫特刚发行的speaknow吧,你弹唱的很好,让我耳目一新。”
“哼,算你识货!”尹珠贤傲娇抬着下巴。
“那是必然的,毕竟美好的事物都有着共通性。”唐朝眯了眯眼睛,笑道,“先说吉他吧,尤其是第二小节的那个停顿,彻底将前后节奏完全断开,撕裂美到了极致。再说第三小节的那个拖音,印象深刻啊,故意拖长以衬托歌声尾音,交相辉映,简直完美……”
开心、疑惑、茫然、恍然、愤怒……瞥着尹珠贤逐渐变化的脸色,唐朝心下好笑,嘴里却不停赞道,“还有中段那几个故意改编的和弦,毫无疑问的大师处理手法,即兴演绎,妙到毫巅。再接下来就是第四小节的抢拍了,我知道那不是抢,音乐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对吧,最多只能算让,让的恰到好处,独具匠心……”
尹珠贤小拳头越捏越紧,青筋暴突。她又不傻,或者至少说在音乐上并不傻,虽然是不擅长吉他没错,但自己弹得怎么样心里终归是有数的,什么撕裂美、即兴改编,大师处理等等,那都是在恶心人的。对方这哪是什么夸赞,分明就是在故意挑刺、逐条鞭尸……偏偏挑刺鞭尸的地方还真就是她失误的地方,这就更难受了,简直就是在杀人诛心!
没错,杀了人,还要诛心!
端起茶水抿了口,清了下嗓子,这次轮到唐朝恍若不见了,继续说道,“再说说这首歌吧,颠覆性的演绎啊!众所周知,speak now这个名字的灵感来源于西方婚礼时,牧师在婚礼结束前所说的话,有异议就请现在开口,否则请永远保持缄默……没错,这就是首描写抢婚的歌。抢婚啊,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太粗鲁也太不道德。相反,你就演绎的很好,小欣喜还带着点小俏皮,抢啥婚啊,心爱男人还不有的是,跟谁过不是过呢……”
哗,尹珠贤蓦的站起,抓着吉他,双眼喷火,死死盯着再次端起水杯、一脸风轻云淡的唐朝,呼吸粗重,极其克制的僵硬转身,一步一步苦大仇深的走出阳台,穿过大厅,踏上楼梯,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旋即,砰,房门被重重带上,再也忍受不住的啊啊抓狂叫喊声,依稀还伴随着点拳打脚踢的声效,也不知是哪个公仔遭了泄愤毒手。
呵,小样,跟我玩非暴力不合作……某人美滋滋的抿了口茶水,心情舒畅,你还嫩了点啊……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大概是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尹珠贤再次抱着吉他面无表情走下来,坐上吊椅,这次没唱歌,只是弹奏了遍吉他谱,弹完后也不去看唐朝,又弹奏了遍……直到大概弹了十多次,一曲顺畅弹奏下来,便放下吉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朝。
似在等着评论。
啧,还挺倔强……左右无事,唐朝也没客气,照例鼓了鼓手掌,啪啪:“妙啊,这弹奏水准,不禁让我想起了我朋友的婆婆,一位返璞归真的老艺术家、生活家,也只有她那一手登峰造极的弹棉花技术,才能堪堪与你比拟!”
深呼吸,起身,走出阳台,穿过大厅,踏上楼梯……熟悉的路径,熟悉的啊啊抓狂叫喊声,熟悉的拳打脚踢声效,就是不知道受害公仔有没有换上一位。
……
又过了一个小时,
“……果然是学无止境,一山还有一山高!如果说刚才是可比弹棉花的传统技艺,那现在就是伐木的工匠精神了。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看来你离宗师境界不远矣,后生可畏啊!”
……
又过了一个小时。
“超凡脱俗!超凡脱俗!相信我,普通人是绝没资格欣赏你演绎的,就是可惜了我家那狗没过来,不然它要是听了你的弹奏,定能与你惺惺相惜,成为世上唯一一对超脱物种的知己!”
……
又过了一个小时,嗯,天黑了,到吃晚饭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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