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此番独门立户的事放在长安贵胄眼里可谓惊世骇俗,这些小娘子的耶娘多半会拘住她们,不令她们与自己往来,所以她早做好了只有李杪一人前来的准备。
岂料到了温居当天,她发了函的小娘子们竟然全数到了,甚至有几人还携了家中其他姊妹来同凑这个热闹。
事出突然,舒芙只好临时出门沽酒,又令阿笺再买些冷淘su团等吃食回来。
最后,一群小娘子聚在一起温了薄酒吃,酒过三巡,又说要向舒芙道贺词。
秦幼安身子不好,酒没饮几口,嗓门却半点不见小,嚷嚷着舒芙一定要好好恭听她搜刮来的贺词。
她叫张十二娘搀了一把,方才踉踉跄跄站起来,清了清嗓,朗声道:“莺迁仁里,燕贺德邻,恭贺迁居之喜,室染秋香之气。”
张十二娘听罢,笑谴她不知从哪里剽窃来的。
秦幼安理直气壮地反驳——
毋管是谁写的,只要她自己的感情真挚就足够了。
直至月上中天,一场温居小宴才算宾主皆欢地告了一段落。
阿笺jg神气更好些,见舒芙累得蔫萎了一般,不由笑出声来,又yu说些什么逗她开怀,于是偏着头想了想,终于叫她想起一件。
“姑娘知不知晓前几日快哉阁的事?”
舒芙掀了掀眼皮,有些好奇,拖着裾裙往她的方向挪了半寸,显然是要认真听的模样。
“是一个叫陈毓的誊书人,指控梁之衍剽窃他的诗作,武威郡王恰巧在场,于是便为他作主传了梁之衍过来对质。
“谁知那毫不知情的梁之衍一到,这陈毓先拿了半阙诗叫他应。梁之衍以为是郡王考校他才学,便自信满满地挥墨去对。
“可他这一写完,陈毓当即拿出一册集子,道这上半阙与那句如意藤寄相思的根本就是同一首,若如意藤那句是梁之衍所作,为何没认出这句?
“梁之衍本来想辩驳,可这陈毓又条理清晰地诉出了为何郗云竹小姐会钟情于这他这半句诗。
“原来他二人原先一同逃难,情谊非b寻常,这句诗是逃难途中他俩一同作来抒意的,只是后来两人被迫分开,这才让梁之衍占了便宜走。
“梁之衍虽然借口颇多,可抵不住陈毓掷地有声,每一个字句都有其出处,任谁都看得出来哪一个是原作……”
阿笺饮了口凉水,乐滋滋继续道:“那么多人跟前,梁之衍可是坐实了‘剽窃’名头了,说起来吏部考校是不是这段日子了……嘿,真是报应!”
舒芙心里一估算,果然是临近考校了,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少nv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弯着一对清亮妙目笑出声来。
“只是后来这陈毓郎君要去寻郗都知相认,却被告知郗都知已离了快哉阁,如今下落不知。这陈郎君又辞别书肆东家,自己要追过去,只是天大地大,恐怕也难寻呢……”
舒芙叹口气,将脸闷在软枕里,轻声道:“郗都知也有郗都知的追寻,倘若他们有缘,总会再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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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换小标题,也是最后一个小标题啦???????
飞往长安的鹁鸽一去半月有余,占摇光几乎是日夜盼着回音。
南方天地里的这方碧山软水,从前他看了十八年都不觉看厌,但自打寄了这一封信出去,他竟然连一刻也难坐住了。
阿光身上兼着看守寨门的任务,每逢旬三旬五就要摇着尾巴去一回寨楼。
以往占摇光都是任它自己来去,如今却似良心发觉一般,有事无事都要陪着阿光一块儿。
他倒不添乱,就在寨楼上极目远眺,不知想从一碧无垠的天角望见什么。
终于,在少年苦等不至、整个人几乎要萎靡凋败了的第二十日,几只由北而南的鹁鸽从头顶衔云穿雾而过。
族中饲养鹁鸽的娘子见了,脸上浮出惊喜的笑,连忙屈指放在唇边吹了个脆亮的哨,招呼鹁鸽落地。
占摇光仰首觑见这一幕,混沌了多日的灵台登时一清,忙从寨楼上ch0u回两条闲闲搭着的腿,在h狗阿光困疑的目光中,反身就下了寨楼,直往占玉衡住处去了。
“堂姊——”
占摇光身法利落,三两下攀上了吊脚楼。
虽然心中急如火焚,他却还是规矩地站在了门口,在门板上叩响三回,等着占玉衡叫他进去。
占玉衡闻声,终于从案牍间抬首,眯眼朝外看去。
只见少年双目漆然立在门边,身穿靛青苗衣,琳琅银饰流绕周身,亮熠熠地,燃着光一般。
她笑了声,取出根细竹管递过去:“长安的小娘子与你的,我没拆过蜡,你自己拿去别处看。”
占摇光眼底的忐忑彻底散开了,黑眸中映出点笑,朗声谢过她后,接过竹管揣在怀里。
他倒没走太远,在屋里寻了个角落,就斜斜靠着,汲了两口凉飕飕的鲜甜空气,终于将一颗鼓噪跃跳的心脏稍微安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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