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两人帐中如何打架暂且不提,只说舒薇这边,自从书房和舒芙彻谈以后,她竟如卸下一块巨石,心中莫名放松。
舒芙出发去樊川这日清晨,天还未亮明,舒薇从久违的黑甜觉中醒来,将睡在耳房的絮儿叫了起来。
舒薇差她去门房盯梢,看看舒芙是否真的敢违逆她阿娘的意愿,弃梁之衍的邀约而赴李杪的宴。
寅时中,她饮完盏中第二杯茶,絮儿才从外头姗姗行来。
“姑娘,”她朝坐在圈椅上的舒薇福了一礼,继而道,“二姑娘的确是出去了,郡主府使马车来接的,门房上的人也不敢拦,便任她去了。”
舒薇颔首,讶然之余,竟微妙地并不觉得意外,只有些好奇罗氏知道以后要如何行事。
絮儿回完话后,见舒薇面无异色,于是大着胆子继续道:“姑娘是继续小憩一下还是就此起身了?要是这刻便起了,趁天色还早,婢子便给姑娘梳一个朝天髻,保管郡王瞧了移不开眼呢。”
舒薇眉间一蹙,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姑娘忘了么,就之前郡王说要给您送锦鱼,正是约了今日去西市挑呢……”
见舒薇久不作答,絮儿才恍然记起,对方不久以前才同武威郡王置了那样大的气,这会儿心里难受膈应是寻常的。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舒薇会就此和李桥离心,毕竟这两年舒薇对李桥的百般在意,她全看在眼里的。
思忖再三,她还是小声劝道:“姑娘,郡王只是一时迷了心,您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便与他离心呀。”
其实絮儿倒不是如何体谅李桥,实则是她太了解舒薇,她倒宁愿此刻被舒薇责备两句,也好过以后舒薇因今日的一时冲动而后悔。
舒薇沉默片刻,继而冷哼一声:“不去!”
絮儿愣住,眼见着舒薇遽然立身起来,径直往床榻方向走去。
絮儿想过很多种舒薇的表现,她可能会自怨自艾,可能会佯装无事,却独没想过她会做出这样一副决绝的姿态。
舒薇坐在床上,伸手用力一拂,将雪青的锦帐扯散,整个人半隐在帐中,声音冷然:“舒芙连她阿娘都敢拂逆,我怎么就非惮于一个李桥了?他出言而毁,可见人品之劣迹。既然如此,从此他的约,我也一应不再赴了。”
絮儿怔在当地,万没想到舒薇会说出这样决然的话。
几乎在舒薇话落的同一时间,那只被李桥千里迢迢从江南送来、用金线捻丝系在帐上的玉刻兰花,啪嗒一声直直坠在地上,摔作几段碎玉。
絮儿下意识掏出帕子,想将其拾起来,将来找个玉匠想办法补一补,却没料到舒薇先一步开口:“拿个笤帚进来收拾了,天亮以后你再领几个婢女,将我房里其余打从武威郡王府来的东西一并收捡了,早晚得还到郡王手中去。”
絮儿躬腰的动作都是一顿,抬眼看向坐在帐中的舒薇,总觉一片月皎霭散,似乎有什么长压着对方的东西尽散去了。
……
舒芙与占摇光前几日的别扭并未因那场淋漓情事而全部销解,因而她并未来得及同占摇光说起去樊川且还要小住的事。
直到今日晨起,她掐着点从床上坐起,惊动了身边熟睡的少年,这才恍然想起这件事。
不过时辰紧迫,他的觉也未醒全,于是她便不准备解释,只趁穿衣的空档,敷衍地抱了抱半梦半醒的占摇光,轻声同他说:“你在家里等我呀,我很快就回来。”
至于这个“很快”是多久,那就是由她自己定义的了。
少年将脸埋在少女柔软的胸脯前,温香软玉腻人,他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被她连哄带骗,竟又放心地侧身睡下了。
舒芙上了华阳郡主府派来的马车,一路隐隐甸甸往樊川去。
……
樊川一域位于长安南郊,是神禾原与少陵原两间一带纵长十五里的平川,汉时曾为武臣樊哙的封邑,因而得名樊川。到了这年间,早已成了无数长安显贵起造别业的佳址。1
李杪前两年在潏河北岸得了一块宝地,于是斥资为自己起了一座私园,直到这些日子才建成,又得了皇后殿下墨宝,赐名“长颐”。
舒芙到的时候,赤乌正从原下跃起,照得一片旷原融金如拭。
李杪站在园口迎她,见她下车,原本无甚表情的面上立时化开极鲜明的笑:“阿芙!”
两人隔得丈远,舒芙闻声眺过去,见李杪脚下微踮,抻出一条手臂朝她挥舞,于是拎起裙裾一角,朝李杪方向小奔过去。
“杪杪——”
舒芙到她近前才匆匆刹住了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然上去扑住了她:“我可想死你啦!”
舒芙伏在李杪肩上,眼眶微有些发热,她此行是违逆了罗氏的意愿的,因而来时一路,她心中惴跳不止,直到了此刻,看见李杪一张朝气含笑的脸,才隐隐觉得整颗心落到了实地。
大约有些人天生就是父母缘浅,幸好老天并不完全薄待她,她亲情缘淡,却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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