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修整房屋,每年的阴雨天都格外难熬。
起初几日,陈寡妇总想着再忍忍便能过去,然而后头雨越下越大,屋里头一股子潮气,等到这两日,屋顶上的窟窿反而越发大了。
无奈之下,陈寡妇吩咐麒麟看家,她去族里老五家求助。
老五两口子向来愿意帮衬她们孤儿寡母,陈寡妇同样是个有眼力见的,从来不仗着老五两口子的好心得寸进尺,反而尽自己所能给夫妻俩好处,多年下来,两边倒生出许多默契来。
老五媳妇开门见到陈寡妇,不用想就能知晓她为何而来。
她将陈寡妇迎进屋里,此时陈寡妇蓑衣上的雨滴沿着衣裳的纹路淌下,不一会儿地上就变得潮湿。
老五媳妇大致能猜到陈寡妇此行的目的,她为难地说:“孩子他爹昨天上屋顶上修补,预备下来时雨下的越发大,竟不慎打了个出溜从上头落了下来。”
老五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幸好不曾伤到骨头,否则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只是帮衬陈寡妇却是不能了。
作为寡妇,陈寡妇比寻常妇人更在意名声,她虽然担心老五的伤势,却碍于男女有别到底不方便进去瞧,只在外头安慰了老五媳妇几句便离开了。
陈寡妇走在泥泞的道路上,鞋子全然湿透,抬眼望去,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不由得生出许多茫然,她着实不知道该去向谁求助。
危难当头,按理说麒麟的亲叔伯最应该照应母子俩,奈何几个人皆黑了心肝,不欺侮她们已经算好的,实在无法指望麒麟的叔伯帮忙。
定在原地许久,陈寡妇抱着最后的希望往织女镇东边走去,那正是东小庄的方向。
自打车队在东小庄安顿下来,陈寡妇同东小庄众人关系一向不错,后头又兢兢业业教东小庄妇人们谋生手段,如今她有难求到头上,东小庄的人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木槿开门就见到浑身湿透的陈寡妇。
陈寡妇穿着蓑衣,按理说不该被淋成这般模样,木槿猜测她已经在外头淋了好久的雨才如此。
“嫂子,你快进来。”木槿好忙将陈寡妇请进家中。
陈寡妇怕将人家里给弄湿,迈进屋门仅两步就停下。
她小心翼翼同木槿说:“外头下了十来天的雨,我家屋顶上漏雨越发厉害,眼瞧着支撑不下去了,想来问问……”
或许觉得难以开口,陈寡妇露出赧然的笑容,顿了顿才道:“想来问问你能不能跟你俩兄弟开个口,请他们来帮衬我们母子一把?”
陈寡妇同崇武倒说过几句话,跟年长的崇文仅仅打过几回照面而已,着实没有交情,就盼着木槿在中间说和帮忙。
木槿清楚陈寡妇的性子,若非到了实在无法支撑的程度,她定然不会前来求助,何况陈寡妇帮了她和车队里妇人们那么多忙,木槿无法坐视不理。
她赶忙应下:“嫂子你且等等,我去隔壁问问兄长。”
木槿赶忙打着油纸伞往隔壁走。
外头雨声不小,住在隔壁的崇文没有听见陈寡妇敲木槿家的大门,他看着匆忙赶来的木槿关切道:“怎么如此着急?好歹等雨小些再过来呐!”
木槿:“并非我有事,是麒麟他娘过来了,她家屋顶漏雨太厉害,单靠陈嫂子一个人委实难以支撑,这才过来请咱们帮忙,大哥,你看……”
不等木槿说完,崇文就先点了头:“先前人家帮衬你那么多,如今她家有难咱也不能袖手旁观,我这就拿东西同你过去。”
旁边崇武听了,吵着要过去给兄长搭把手。
已经长大成人的崇武俨然是兄长最好的帮手,崇文没有拒绝,让崇武挑担子一道过去。
木槿瞥了眼,担子上尽是些用得上的修理工具。
临出门时,木槿还在嘱咐兄弟二人动作时小心些,尤其搭梯子往房顶上爬的时候更要时刻注意脚底下。
崇武拍着胸口打包票:“姐姐你且放心罢,我们很快便家来了。”
木槿本就不是个爱唠叨的,只因方才陈寡妇同她说陈氏宗族里的老五在梯子上跌下来,木槿才再三让崇文崇武注意安全。
“反正你记得小心点就是,我在家里等你们。”
听木槿说完,兄弟二人才离开。
同行的还有王李氏,王李氏嘴里说许久没看见麒麟怪想念的,正好跟着过去瞧瞧,其实她跟陈寡妇彼此心里皆晓得为何过去,王李氏还不是怕陈寡妇将东小庄两个外男带到家中招人嚼舌根。
木槿光顾着提醒两兄弟注意安全了,这回反倒没有王李氏想的周全。
崇文跟崇武去了两个多时辰,待天色擦黑方才回来。
崇文晓得木槿跟陈寡妇关系好,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木槿听:“麒麟家房屋本就是十几年前盖的,倘若家中有个汉子倒好,时不时修补下能挺过雨雪天,然而他母子二人应当不乐意求他人办事,今日我过去看了,上头好几处瓦砾都碎掉,底下的稻草苇叶也被风给吹走,哪有不漏雨的道理?”
正因为如此,崇文崇武二人才在陈寡妇家耽搁这样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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