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的时间不到半年而已,陆泓顺着时间线想,很容易联想到那晚提醒他们有劫匪的灾民。
“那晚你曾和一个老翁过来提醒有贼人翻墙?”
多亏那位老翁带着几个儿女过来提醒他和兄长防备贼人,否则家中或许已经遭了不测,陆家人皆感念他们的恩德,不过等将贼人打退,车队早已不见踪影。
不怪陆泓奇怪,王宝兴也好、木槿也罢,人人都很狼狈,陆泓难以将眼前清丽的佳人与那日瘦到皮包骨头脱了相的木槿联想在一起。
木槿点点头。
陆泓本想同她道谢,脑海里却浮现出木槿和陈寡妇拦住牛车时说的话。
自打父亲被迫致仕,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往日单纯的性子消失了大半。
他问:“你们可遇见了什么难处?”
刚才木槿说的那番话太过奇怪,既然她跟随族人打北边逃难而来,怎会在明州城被当地人惦记上财物。
但对方帮陆家渡过了一劫,他不好直接去质疑木槿。
见到旧相识,木槿索性不再欺瞒,她道:“我们逃到南方以后,便在距离明州城不远处的织女镇定居,这位陈嫂子就是织女镇中人。我与陈嫂子被中人骗去给大户人家做嫁衣,谁成想中间出了好大一笔糊涂账,那户人家若报官的话,我们自当听从官府的安排,奈何主人家心狠,竟想私自杀掉我们,我二人只好趁乱逃脱。”
她把具体的事解释给陆泓听。
按理说,遇见这等事自当去报官听从官府的判决,张家人动用私刑妄图打杀普通百姓无疑违背了朝廷律令,假如被闹大,委实够张家喝上一壶的。
奈何他们背景深厚,普通百姓唯有任人鱼肉。
陆泓从巷口看过去。
张家的家丁与守门的官兵有说有笑,俨然是老相识了。
似乎无法从木槿的话里找出纰漏。
加上车队曾经在危难之际给他和兄长提醒,陆泓觉得对方并非心思歹毒之人,应该被逼到绝境才不得不找借口寻求帮助。
“我们被关起来时,听见府里的下人说过不少私密话,张老爷应当不是第一回 私自处置人,他家颇有势力,我实在得罪不起,生怕报官之后亦无法逃脱被带回去杀掉的结果,不得不在此处躲避。”
木槿没有再说下去,只希望对方看在从前相识一场的份上伸出援手帮自己度过这场生死浩劫。
陆泓没有多说,而对木槿和陈寡妇道:“两位娘子若不介意便先往里头躲躲,我带你们出城。”
“多谢恩人大恩大德!”陈寡妇激动到快要跪下了。
看见城门口守株待兔的张府护卫,陈寡妇几乎要绝望。
在没有藏身之处的情况下,张家人找到她们不过是时间问题,幸亏天无绝人之路碰见了好心人,否则她指定看不见儿子娶媳妇了。
牛车缓慢往前驶去。
当经过城门的刹那,木槿的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生怕张家人会打开帘子检查。
她显然多虑了。
张老爷凭借小舅子的名声在明州城有几分面子不假,可他的权力还没有大到随意查看行人的地步,他家的家丁之所以能在城门处,多亏张老爷给平日熟识的官老爷送了份礼。
此外,为阻止木槿出城,除却在城门口放人、安排下人满明州城寻找之外,张老爷甚至派管家去城里赁车的地方与掌柜打过招呼,一旦有两个妇人单独去赁车,定要去府里知会自己。
张老爷千般算计,却算漏了木槿会在城门口随意拦车的可能性。
等走出城门,木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待驶出快两里地,陆泓走出车厢,撩开帘子之前连道失礼。
世道对妇人本就严苛,章阳府更甚。
陆泓曾在章阳府求学,对其中的门道再清楚不过,他觉得自己和两个妇人同处一室实在太过失礼,待走出那群人的视线,赶紧走出去,与小厮分坐在牛车两边。
当看见织女镇熟悉的风景人物,陈寡妇几乎要痛哭流涕。
能够活着回来实在太好了!
陆泓却没有及时离开,他请木槿带自己前去拜会王宝兴。
人家帮过自己,既然来到此地,自然要去见恩人。
木槿径直带他前往王宝兴的住所。
陆泓看着眼前一排排青砖大瓦房,心中不停赞叹。
他出自官宦之家不假,七八岁时却与母亲兄长随父亲外放过,心里对底下百姓如何过活有把数。
能住上青砖大瓦房的普通百姓着实了了,这群人恐怕比他想象中更有头脑。
王宝兴家里的大门敞开。
眼下天气变冷,啃食庄稼的虫子被冻死大半,庄稼的长势眼瞧着并不好,王宝兴心里正发愁呢。
看见木槿,王宝兴诧异:“你不是随麒麟他娘去明州城里做活了?活计可给人家干完啦?”
木槿简单把在张家的遭遇说与王宝兴听,紧接着说道:“这是陆公子,咱们在陵城时多亏了他家帮忙指路,还给了我们水呢。”
王宝兴自然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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