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车上的粮食实在藏不住,每辆木板车皆有四千多斤粮食, 而王宝兴这种有两辆牛车的人家则能装近万斤。
林林总总加起来, 整个车队里的粮食有数十万斤, 怎会不引人注目。
百户身后的下属的同样震惊不已。
从前过来的灾民无不面黄肌瘦, 像他们般有数目众多粮食的人委实太少。
官府之所以专门派人安置灾民, 有怕灾民扰乱城内安宁的意思在。
从去年年初就陆陆续续有灾民来到江梁城,那时候来的人少,官府并未加以管控, 只消有户籍文书确定不是流匪逃奴即可入城,奈何后头人数越发多起来,甚至影响了江梁城城内百姓的生活。
于是, 官府不得不派专人安置管理灾民。
江梁城的吏治本不清明, 知州大人在的时候还好, 尚能镇住场子;后头知州暴毙,由同知暂时辖管江梁城, 城内才完全乱起来。
各派势力争斗不休, 不少人狐假虎威借机捞油水,可苦了过路的灾民与城内百姓。
方才为难王宝兴的那人也是百夫长, 因与同知大人有一表十八里的亲戚关系, 得来把守城门的肥缺, 倒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旁的不提, 单说每人上百文的过路费, 就有半数到了他的口袋里。
至于剩下的, 则被他用来犒劳属下以及巴结上峰了。
眼前这人虽然也贪,却不至于贪到谋害人的性命,加之他二人本就不睦,倒让王宝兴听了许多闲话。
王宝兴拿出一锭白银递给他:“有劳大人细说其中关窍。”
他算看出来了,江梁城就是一团浑水,里头有无数只吸血的水蛭等着吸食无辜百姓的鲜血,他内心不忿,却不得不向他们屈服,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为了族人们的前途。
百夫长说:“江梁城只准过路,不准灾民落户。你们若想有地方安家,还需继续往南走,若懒些,走个几十里地到栗阳府停下,不过栗阳府同样遭了灾,恐怕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最好再往南走几百里,那处倒没怎么遭灾,官府也肯安置灾民。”
“不过嘛……”
他说话时特地拉长调子,仿佛在等待王宝兴的反应。
王宝兴打碎牙齿和血吞,唯有再次拿出锭银子来:“还望官爷指教。”
百户拿到银两之后方才满意,他道:“进了江梁城的灾民,既然呆在城里头,就要守江梁城的规矩,照理说要被安置在衙门南边的,既然你们合我眼缘,我就再给你们指条路。”
灾民们要被安置在衙门南边的空置院落里,四面都是泥土砌成的墙,连间屋子也没有,时不时还有官兵进去巡视。
遇见脾气好或者清廉些的还好,就怕遇见贪婪亦或有坏心思的,车队带着那么多粮食,就是个活生生的靶子,到时候肯定会遇见危机。
江梁城宵禁很早,所以最早也要等到明日才能出发,他们必须在这个虎狼之地呆一夜。
男人不知道王宝兴为顺利过城在城门撒出去上百两银子,他觉得自己能得来二十两银子已经很多,念着对方的孝敬,他倒愿意提点两句。
木槿盼王宝兴能想个万全之策。
来到江梁城短短几个时辰,他们就被勒索一百多两银子,幸亏之前从土匪窝里得来的银子没有分完才有余力满足官兵们贪婪的胃口。
假若真走到衙门处,还不晓得有多少只眼睛盯着车队,众人已经尽量低调,可粮食总归没地方藏,为了保住粮食,族人们竟如同乖乖待宰的小绵羊,谁都能从身上吸血。
即使身家再丰厚,也禁不住。
王宝兴对其中的道道门儿清,百夫长听得舒坦,又刚拿到不少银子,倒愿意指点他。
“我给你盖个印子,你们只消随便找个人烟少些的角落呆着,明日拿盖着印子的文书出城就行。”
江梁城里头乌烟瘴气、党派林立,任何一个从衙门做事的人都有自己的人脉。
有时候,一个小官说的话比朝廷的律令更有威慑力。
眼前的百户同样不例外,守门人是他拜把子兄弟,将人放出去不过几句话的事。
王宝兴手捧盖有印章的文书千恩万谢,才终于送走这尊神仙。
木槿来到王宝兴身旁,问道:“二伯,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自从进入江梁城,木槿时刻注意周遭的景色。
江梁城不像北方已经走到绝境,就算粮食不够充裕,街上仍旧有人,市集上居然有铺子还开着大门呢。
当然,也有无路可走的普通百姓卖儿鬻女。
就像后世电视剧里演的,方才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头上插着株枯草,跪在地上朝人磕头。
照如今的场面看,他们在江梁城需要提防的不是灾民和土匪,反而是官兵。
此时,细娘站出来。
她家原有个二进的院子,就在江梁城里头,虽然不算僻静,但距离官府亦或流民都很远,倒还算安全。
不过她有许多时日没有回去过,并不清楚如今情形如何。
而且……而且当初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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