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妇人已经上了年纪,虽一身缟素,却仍旧带着威严在。
当初她随老爷在外施粥,曾见识过逃难过来的灾民,许多人皆带着畏缩,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直接找上门来的。
她身后站着三男两女,看面貌应当是儿子儿媳。
其中,她长子说:“母亲,且让我去会会他们,就当给爹祈福了。”
父亲为官清廉,即使因为党争不得不致仕,却仍旧心怀天下,当初父亲重病,老宅被流民冲击之际,父亲居然还不忘嘱托他三兄弟,只要有余力一定要多多帮扶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现今父亲还没出头七,他不忍让父亲在地底下心寒,所以果断出去。
一向端庄的妻子面露不耐,家里的祖宅就是因为有饿急眼的灾民上来抢粮食,所以被劫掠一空,现在全家人只能暂住族学里头,她实在担心丈夫会被那群灾民伤害到。
与此同时,一个俊秀少年也走到兄长身边:“兄长,我随你一道过去。”
对于木槿和王宝兴来说,等待的时间委实不算短,好在左等右等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她抬头看见几个年轻男子,皆一身素缟,明白这是人家家里有丧事。
当然,王宝兴将木槿叫过来不过是为了证明车队都是良民罢了,所以这种场合并没有木槿开口的余地。
王宝兴从对方做派上看出来这是大户人家,他没料到对面居然还会给自己开门。
毕竟当初过来时,他满心以为这里是所族学,里头顶多住着还在读书的子弟,年轻的读书人应当十分好说话,到时候他打听也更容易。
谁成想,这里的主人居然还带着成群的仆婢,见此情形,王宝兴甚至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王宝兴紧张地拱拱手,说明自己的来意。
对面两个年轻人并没有为难他,年长些的说:“此地往东为胶阳,当地多以打渔为生,土地也尚算肥沃,虽不能大富大贵倒也吃喝不愁;至于往南,路途要比去胶阳远上不少,中途还要翻越一道大山,不过南边土地则更为肥沃,加上雨水充沛,是荒年里难得的好去处。”
王宝兴没想到年轻人居然会如此实诚与他说了这么多,再三躬身感谢。
接着他又问:“我们一路逃荒过来,遇见不少流民匪寇,不知往南走的话,那边可还太平?”
他身后的少年说:“两年前我去求学时尚且不见匪寇,但如今世道大变,行路总要加倍小心才对。”
王宝兴明白他们没有说谎,道谢之后打算离去。
木槿在身后拽拽他的衣袖,提醒王宝兴不要忘记打水的事。
队伍里所剩下的水已经不多,加上又在陵城停滞两日,消耗掉更多水源,所以打水之事显得更加迫切。
然而王宝兴迟迟不肯开口并非他忘记了,而是因为他明白大户人家忌讳多,自己若再纠缠下去,对方不耐烦怎么是好。
没想到两个年轻人好眼力见,居然注意到木槿的小动作。
“夫人可还有旁的想问?”
木槿是妇人打扮,所以对方理所应当地将她认作人妇。
木槿没有扭捏,她说:“我们沿途没有找到水源,如今手里剩下的水着实不多,能不能在您府里打点水呢?”
她明白这个请求有些冒昧,所以说完之后便低下头。
和在巷子里打水不一样,他们的水井在宅子里面,所以想要打水必须要进去,两个主事的年轻人显然也犹豫了。
他们在大门前能够看到车队数百人,府里加上家丁也不过才三十余人而已,假若车队真的包藏祸心,那全家老小恐怕就要遭殃。
见到兄长想要答应,年纪小些的少年说:“你们且把水桶拿到门口来吧,我让家中仆人过去替你们打。”
见到人家居然答应下来,木槿一个劲儿道谢。
前路漫漫,她实在没办法才觍着脸跟别人开口的,毕竟如果再找不到水,队伍中的人和牲畜就没有办法继续前进,光靠她手里有限的水源实在没办法撑到目的地。
知道族长他们不仅成功打探到消息,还给自己要到了水,车队里人人都带着喜悦把自家水桶递过去。
不过一刻钟功夫,几十个水桶就被整齐摆放在门前,与身后的朱漆大门极不协调。
与此同时,兄弟二人也回到内宅。
年长的青年把遇见的事同母亲妻子说起,他又说:“我见那群人举族出来避灾,虽体格消瘦,然而面色红润,应当不愁吃喝,领头的老翁举止亦十分得体,以前恐怕也是乡绅出身,我便允了他们要水的要求。”
“他们……还进宅子了?”妻子带着惧怕的表情问。
“没有,二郎让家丁们打完拎出去的。”
说完之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不过兄弟几个见到如此庞大的灾民车队,着实上起心来,这群人有足够的粮食不用出来劫掠,但倘若遇见规模庞大而又粮食不足的呢?
良善归良善,自己多做些防备才好。
——
退回到巷子时,王宝兴还与族人们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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