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家人拉到腿软站不起来, 大人还能憋上一憋,孩子却没法憋,居然给拉到了裤子里。
他家尚未换下棉裤, 所以整个棉裤都没办法再穿下去,有妇人捂着鼻子说:“一共就那两桶水, 真是苦了孩子。”
她觉得现下肯定没法把棉裤给洗掉, 接下来说不准得让孩子穿着脏棉裤上道, 两个孩子十来岁上下, 不说穿着脏棉裤难受, 面子上也过不大去。
毕竟十来岁的孩子算半个小大人,正是好脸面的时候。
“满月,你家昨夜里吃啥好吃的了, 让全家人拉成这样?”有人问大一点的孩子。
他话里不光有担心,还有藏不住的揶揄之意。
孩子光顾着身上难受,想不了那么多, 抽抽搭搭地说:“俺家就吃了糯米砖和前个儿剩下的狗肉。”
他家里人多, 爷爷奶奶还有他爹并两个叔伯尚未分家, 一大家子一块生活,粮食自然供应不上, 好不容易遇到糯米砖, 一家子终于觉得有了一点希望,为了能够节省粮食, 他爹把一整块糯米砖砸碎放在锅里给家人煮着吃。
当然, 因为糯米砖放置时间实在太久, 难免有些粮食放久了的怪味, 不过对于他家来说, 能吃就行, 没有人在意味道好坏。
至于狗肉,则是二十多天以前的野狗肉,他家吃得格外俭省,到今天还剩下不少来着。
木槿听到孩子说的话,不禁陷入沉思。
当初刚得来野狗肉时,外头还结着冰,东西自然放的住,一两条野狗足够一家人吃个半月甚至一个月,但这几天天气变化格外明显,连个过渡都没有,直接从冬天往夏天上靠近。
当然,这里的夏天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夏天,而是大家觉得天气在短短几日时间里变化实在太快,让自己没法子立刻适应,甚至有一种来到夏天的错觉,即便许多人身上依旧穿着棉袄。
因为气温升高,东西更加放不住,许多精打细算着粮食的人家,一边肉疼一边把野狗肉都吃掉,这样总好过浪费粮食。
但满月家里人心存侥幸,觉得东西还能再放些时日,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在前两日把吃食给解决掉,昨天吃着还没事,今天却让一家人拉起了肚子。
木槿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周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不用问,肯定在悄咪咪说这家人吃肉吃到拉肚子的事。
如果没有上路还好,拉完之后虽说会腿软脚软脱力,到后头好好将养几日就能养回来。
在逃荒路上却不好办,他家有两辆木板车,孩子他爹和两个叔伯轮流拉着,现在他们也无力地倒在地上,没有个一两日肯定没法子缓过来,势必得拖累队伍前进。
想到此处,原本看热闹的人,脸上一下子没有了笑容。
大家一道上路,就是为了能够互相有个帮衬,肯定不能把人家扔在这里,这就意味着需要整个队伍停下来等他们家。
昨天才被缺衣少食的难民包围过,周围还有许多零散的难民虎视眈眈,他们实在不想停在这里。
木槿空间里倒有治疗腹泻的药,不过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她不会拿出来——
家里人对她知根知底,肯定没办法光明正大把东西拿出来,上次救刘福贵已经让她冒了极大的风险,何况这里还是一大家子人。
所以,遇到他们这种拉到脱力、但是尚且没有危及生命的情况,木槿可以跟队伍里其他人一样帮扶一把,但不会冒着把自己暴露的风险把药拿出来。
说话的功夫,王宝兴还有几个族老也走过来。
他们早就注意到这头的动静,刚才聚在一块商量该如何是好,商量半天有个大体的章程后才一道走过来。
那家当家人见到王宝兴,仿佛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族长,俺们快好了,再歇息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你们别把俺家丢下啊……”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一路上见过不少因为年老体弱被队伍丢下的事情。
在逃荒路上,自然人越多越好,比如有小股的难民,即便觊觎车队里的粮食,却轻易不敢行动,就是见到他们队伍里人多,怕自己打不过人家而已。
在这时候,人多是最大的优势,如果车队真的为了节省时间而将他家丢下,那他家的粮食恐怕很快就会被抢走,一家人只剩下死路一条。
王宝兴把袖子抽出来:“谁说把你家丢下?我现在就找他去!”
接着,王宝兴特地放大嗓门说:“队伍里头大家伙皆是沾亲带故的,再不济也是街坊邻居,既然咱们一道出来逃荒,就没有要把哪家丢下的道理,不管咋样,有事大伙一起扛着。”
他不光把话说给这家人听,还有知会大家伙的意思。
一开始还好,后头见识多了一道出来逃荒的人为了节省粮食、加快速度而把族人亲戚丢掉的事情,他们原本坚定的内心也忍不住产生动摇,尤其是小户人家,比如郑家、刘家还有一些亲戚家,恐慌尤其严重。
王宝兴这些话正好可以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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