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累感尚未消去, 恨不能在被子里睡到天昏地老。
等到崇文崇武回来时天早已大亮, 王宝山给牛喂糠和草料, 王李氏同周氏准备一起热一热昨晚烙的饼,木槿则在给孩子把尿。
王李氏看着家里头装满水的水囊,朝木槿的方向看过去。
昨天木槿睡到最晚, 应当是她装的。
木槿解释说:“昨夜我洗完以后,见还剩下不少水,便把它全装在家里的水囊里头了。”
她口中的水囊, 不光是王家的两个, 还包括自己身上的那两个, 不过自己身上两个水囊一模一样,加上木槿又一直把它们放在空间, 用时才会借着衣襟的遮挡拿出来, 王家人一直以为她只有一个。
毕竟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自己水囊里的“水”过一个明路。
——
说话时, 不知谁家传来妇人的哭泣声。
木槿连抬头看的精力都没有, 奈何那头声响太大, 就算其余人没有刻意去注意它, 照常能够听到声音。
那户人家家里头男人叫大喜, 大喜爹跟王宝山一个辈分, 木槿管他叫五叔,五叔五婶只有大喜一个独子,所以家里的拉车、打水之类的力气活都得大喜来做。
五叔比王宝山略小几岁,今年大概四十来岁,在这个时代年纪已经不小,他身子还算硬朗,也会同独子倒替着拉一会儿车,但到底不再年轻,家里头重活都压在大喜身上。
大喜家里不算富裕,灾年里能活下来已经算老天保佑,他脚底下穿的棉鞋还是前年的,冬日不用下地,保存尚且不错,但是逃荒路每天都要赶一二十里地的路,不时碰到崎岖难走的土路亦或山路,很容易磨损鞋子。
大喜的鞋早在刚逃荒没几日时就被撑出一个洞来,好不容易挨到今日,一走动起来里头的棉絮就不停往外掉,大喜媳妇替他缝补过许多次,现在实在没法子再穿下去,就算他媳妇手再巧,都没办法让鞋子变回原样。
大喜本来就累得心浮气躁,见到鞋子脚趾处破着个大洞、其余位置棉絮掉出来不说,鞋底还磨得快要破掉,火气腾一下子起来,不分青红皂白指着他媳妇开始骂。
他媳妇一开始体谅大喜干活辛苦,一句话也不反驳。
但是大喜却越骂越带劲,眼看着就要上手打她:“你个败家娘们,你去瞅瞅谁家汉子连双能穿的鞋都没有?好好的布料都给你糟蹋了!”
底层平民财力有限,即使一尺布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珍贵到不行的东西,做棉鞋本来就费布料和棉花,即使下头的鞋底都是用破旧的衣裳布料浆制的,只要没有彻底报废,人们就会一直穿下去。
其余季节大多数时候都会穿草鞋,只有到冬天才为了保暖穿上厚厚的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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