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高大”的大瓦房,暗地里发誓,一定要撑下去, 只有撑到最后的人才能有机会再次住到这样好的房子里去,而非露宿荒野。
好像幸运都是扎堆的。
今天出发后,跟着王宝兴绑腿的人惊奇地发现, 腿虽然因为长久不停歇的赶路而酸涩不已, 但没有原先那么疼痛难忍, 他们心里明白这是绑腿的功效。
榔头娘同有粮媳妇打听绑腿是否真的有大伙说得那样神奇,有粮媳妇说:“原先天天赶路, 累得腿连弯一下都费劲, 现下虽然也还疼,却比从前好过许多。”
相比现代, 此时的人更喜欢抱团。
整个队伍是一个大团体, 这个大团体又分化成王家村、投奔亲戚等若干个小团体, 对于榔头有粮他们来说, 两家都是从李家村跟过来且从前都给王宝山家做过长工, 际遇相同的他们就是个抱团的小团体。
所以, 相比于其他人,榔头一家更愿意相信有粮家的话。
听见队伍里不少人都说绑腿以后确实轻快不少、有粮夫妻也说绑腿有用,榔头娘才狠狠心剪了家里头两件补满补丁的衣裳。
剪成布条后分给家里人时,还不忘嘱咐:“这是家里好好的衣裳剪成的,你们一定要小心着用,若弄坏了,俺可不会再剪衣裳给你绑腿。”
几个儿女吃惯苦头,打小就知道家里头日子不好过,心里明白家里肯剪衣裳给他们绑腿已经是下血本,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所以,一个个连声答应说必然珍惜着用。
——
“再多撑一会儿,再一两日就到府城了。”王宝兴对其他人说。
王宝兴曾在多年以前去过府城,他记性一向不错,虽不记得太多细节,但隐约的路线还记得,在记忆里,这里距离府城应当不算远。
木槿从和王宝兴零碎几次交流中,拼凑出她们所处的环境。现在所在的地区情况类似后世陕西一带,再往西就是察合台,虽然总体上还算和平,但官府仍然派兵驻守以防万一。
府城里有重兵把守,倒不像旁的地方一样害怕土匪流寇的威胁。
如果他们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准还真的能够进入府城受官府救济呢。当然,这是最最理想的情况,纵使希望渺茫,仍能带给处于苦旅中的人们一点动力。
也正是在前往府城的路途中,他们遇到其他难民,不过大都零零散散的,最多就是数十人结伴而行,其他都是一家人甚至还有一个人单独成行的。
难民们都面黄肌瘦,即使原本很高的男人也瘦的跟条木棍似的,仿佛一吹就倒。
看着王家村庞大的车队、数目众多的人口,别说动抢劫的心思,他们就连靠近都不曾。
这些人出来逃荒的时日应当已有许久,一开始可能是整个宗族或者一家人一道出来的,可由于食物不足、天气恶劣,存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
木槿她们虽然同样因为长时间步行,速度没有刚出发时快,不过还是轻而易举地超越过于瘦弱的难民们。
随着遇到的人增加,间或还有零星几只野狗,和家养的狗不同,家养的狗还算怕人,但野狗却会主动攻击人群,尤其在遇到单个人行走时,更是野性大发,冲着人狂吠还算轻的,有的直接前去攻击撕咬。
王家村则遇到更为罕见的野狗群,而且那群野狗一个个看着油光水滑,大家乍一看还以为是狼。因为在荒年里头,狗啊猫啊,能吃的都被人给吃掉了,哪还有活着的。
直到他们走近人群,发出吠叫,才看出是狗来。
除非你往主人家里闯,不然家养的狗很少攻击人,但是这群野狗对着他们凶光毕露,目光仿佛在看食物,不难猜出荒年里它们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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