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词在沧州码头看见鲁王府的船只时,感觉自己这一年多好像活在一个五光十色的气泡里,现在气泡嘭的一下炸裂了。
章衡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她啊的一声,惊恐地回过头,看着他眼中泛起无措。
章衡向不远处看了一眼,仿佛不认识那船上迎风招展的明黄旗帜,从容道:“日头大,回舱罢。”
晚词跟着他走到舱内,坐在藤椅上,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脑子里乱纷纷的。章衡见她脸色难看,本想倒杯酒给她,忽想起最近养伤,酒都被她藏起来了,只好倒了杯茶递给她,道:“鲁王想必是要回京,你别怕,他待不了多久,何况你现在是刑部的范主事,他就算见了你,也决计认不出。”
晚词无意识地吃了几口茶,涣散的目光在半空中一只乱飞的苍蝇身上聚焦。
不错,他怎么想得到棺材里的人也能逃出来,他不像章衡熟悉她皮囊下的精神,他连她在国子监读书的事都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她,如何能认出范宣就是赵晚词?
晚词缓缓定下神,道:“但愿他在京城期间,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章衡安抚她几句,敲门声响起,莫泾在门外道:“大人,鲁王请您和范主事过去一叙。”
晚词听了这话,浑身一颤,似惊弓之鸟,又吓得六神无主,惶惧不安道:“他叫我们去做什么?”
章衡见她这样害怕宋允初,心中抽痛,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多半是想问太子的事,你待在这里,我去应付他。”
晚词固然不放心他去,也知道自己这样去了,难保不露马脚,踌躇再三,道:“他是个疯子,你小心些,别和他一般计较。”
章衡点点头,正要去,又被她拉住衣袖,叮嘱道:“你伤还没好,少吃些酒。”
“知道了。”章衡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去了。
晚词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如此镇定,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当真不怕?宋允初一个王爷,寻常人偷了他的王妃,见了他总该有点害怕。章衡固然胆大,这份镇定也显得有些异常,倒像是早有预谋。
苍蝇嗡嗡的声音萦绕耳畔,晚词转过头,待它停在桌角,拿起一条抹布狠狠抽了过去。
天气甚热,宋允初坐在敞轩里摇着折扇,章衡走到他面前,拱手行礼,笑道:“微臣从浙江回京,不想在此遇见王爷,真是三生有幸。”
宋允初站起身,一双雁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久闻章侍郎清名,只恨无缘相会,今日也是天假其便。”看看他身后,只有两个随从打扮的人,道:“范主事怎么没来?”
相见欢(下)
“她日前染了风寒,怕把病气传给殿下,便没有来。”宋允初面色遗憾,道:“听说这位小范主事是个才子,皇上和太子都夸他诗写得好,我也很想见见。既然病了,便改日再见罢。”他坐回椅上,让章衡也坐,指了指桌上的一盘冰湃鲜果,道:“这林檎和李子是昨日才送来的,章侍郎尝尝。”章衡道了声谢,吃着果子,寒暄几句,宋允初道:“昔日吕大学士和令尊交情匪浅,章侍郎此番去浙江,可有拜见他老人家?”
“她日前染了风寒,怕把病气传给殿下,便没有来。”
宋允初面色遗憾,道:“听说这位小范主事是个才子,皇上和太子都夸他诗写得好,我也很想见见。既然病了,便改日再见罢。”
他坐回椅上,让章衡也坐,指了指桌上的一盘冰湃鲜果,道:“这林檎和李子是昨日才送来的,章侍郎尝尝。”
章衡道了声谢,吃着果子,寒暄几句,宋允初道:“昔日吕大学士和令尊交情匪浅,章侍郎此番去浙江,可有拜见他老人家?”
章衡长叹一声,道:“说起此事,微臣便懊悔不已。吕伯在宁波清静了这些年,只因微臣到来,害得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早知如此,微臣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宋允初吃惊道:“吕大学士的公子出了什么事?”
章衡道:“微臣在吕宅第二日,便有人往吕伯的饭菜中下毒,结果误杀了二公子。凶手为何不早不晚,赶在这个时候谋害吕伯,想必王爷也明白。”
宋允初嗟叹道:“朝中争斗竟到如斯地步,我久居济南,远离是非,论心计实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还望章侍郎多多提点,免得行错踏偏,落了别人的陷阱。”
他知道章衡是太子的心腹,有意拉拢他,帮自己对付太子。
章衡听了这话,心中发笑,笑他傻,媳妇跟人跑了都不知道,还想着拉拢自己这个拐走他媳妇的人,真是傻透了,面上恭敬道:“王爷身边自有能人,微臣才疏学浅,不敢卖弄。”
宋允初道:“章侍郎太自谦了,我身边这些人与你相比,简直是一帮粗野村夫。”
章衡益发想笑,强忍着道:“王爷过奖了。”
谈到掌灯时分,宋允初留他吃晚饭,又叫芸娘出来弹曲助兴。珠帘后环佩清响,兰麝香近,一女子身着淡绿罗衫,月白纱裙,犹抱琵琶半遮面,袅袅婷婷走将出来,向宋允初和章衡福了福身,坐在一个莲花绣墩上。
章衡看清她的脸,不由一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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