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比不得,还是安分些,听相士的话,过了三十再说罢。”说着掩唇咳了几声,手抚着胸口,一副病秧子样。
杨云翼和陈知府见人家不敢娶,也不好勉强,又闲谈了几句,移步往蓝山堂去。
晚词正在腹中揣测他们是何用意,一阵阵诱人香气随风飘来,像酱肘子,又像鲫鱼脍,还有许多说不出的味道,勾得馋虫直闹,什么也想不了了。
蓝山堂内地铺花毡,顶悬华灯,当中摆着两桌酒席,席上金的银的,圆的方的,形形色色的器皿,盛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有些晚词都不认得。
原来淮扬一带饮食华侈,制度精巧,非别处可比。众人推让一番安席就坐,晚词坐在章衡下首,闻着最香的就是自己面前那一大碗冬瓜裙边。
裙边是甲鱼背上的一圈软肉,这么一大碗少说得用十几只甲鱼。北方甲鱼少见,京城酒楼都没有这道菜,晚词还是在鲁王府见过一回,彼时因对着宋允初,毫无胃口,碰都没碰。
章衡正和杨云翼说着场面话,见她直勾勾地看着那碗冬瓜裙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便长话短说,举杯一饮而尽,算是开席了。
晚词立马拿起勺子,盛了一碗冬瓜裙边,正要往嘴边送,想想不合规矩,强忍着先递给章衡。
章衡不爱吃这个,笑了笑,道:“你别管我,自己吃罢。”
晚词暗道他没口福,这才享用起来。
大酱炖得汤汁浓稠,裙边柔滑爽口,冬瓜软而不烂,浸透汤汁,鲜得哪里还像冬瓜。
晚词一连吃了两碗,杨云翼用箸指着一道盛在青瓷葵口盘中的菜,笑道:“小范主事,别光吃那个,尝尝这道葱油脆鳝。”
那一盘鳝丝切得又长又细,炸得弯曲,覆着一层焦黄,旁边一朵白萝卜雕的莲花衬着千峰翠色,赏心悦目。
晚词夹起一根鳝丝,只觉入口酥香,鲜美异常。
杨云翼道:“味道如何?”
晚词点头称赞道:“好厨艺,好刀工!”
“倒不是刀工好。”陈知府伸出小指头比划道:“脆鳝用的鳝鱼只有这么细,不能用刀,要用竹签子这么一划,才能原汁原味!”
晚词恭维道:“陈大人真乃行家!”
“哪里哪里,我只是久居此地,略知一二罢了。”陈知府又向章衡道:“章大人,你也尝尝这脆鳝!”
章衡未及言语,杨云翼便道:“丽泉打小便不爱吃这些,我记得他爱吃雀舌豆腐羹。”
章衡动容道:“这么多年了,漕帅还记得。”
旁边伺候的侍女不消吩咐,便伸出纤纤玉手,盛了一碗豆腐羹放在章衡手边。这是将豆腐切成雀舌大小的薄片,佐以鸡汤,火腿,冬笋等物煨成的。
章衡吃了一口,神情甚是怀念,杨云翼与他追忆往昔,不断地拉近距离。一坛酒罄,两人似乎比十几年前还亲近。
杨云翼看看天色,已是一更时分,道:“丽泉,你和小范主事今晚就住在这儿罢,厢房我都叫人收拾好了。”
章衡道:“既如此,便叨扰世伯了。”
晚词见要散席了,忙忙地拨了半碗米饭,浇上裙边汤汁,就着一盘清炒芦蒿,呼噜呼噜地吃完,心满意足。
两间客房相邻,里面陈设典雅,晚词在自己房中和绛月说了会儿话,听见杨云翼来找章衡,想必是有事要谈,便先宽衣睡了。
次早章衡敲门进来,晚词还没起,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走到床边,道:“杨总督昨晚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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