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劲。
塔顶罡风阵阵,吹得她头晕目眩,忽冷忽热,渐生出错觉,好像手中拉着的这个人不是施文,而是宋允初。
她手指松了松,施文立时有所察觉,声嘶力竭道:“大人,您别松手!求求您,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晚词清醒些许,攥紧他的腰带,又想他不想死,那些受他欺凌的女人便想死么?这样的脓包,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晚词陷入迷惑,汗津津的手越来越滑。旁边的栏杆也已腐朽,哪禁得住两个人的重量,轻轻一响,那丝颤动透过掌心,直抵骨髓,不啻山崩地裂,骇然非常。晚词又出一层冷汗,手一滑,施文惨叫着直直地坠了下去。
青砖地上趴着一只驮碑的大石龟,肉体凡胎,撞在石碑上,登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晚词望着那一片红白相间的肉泥血浆,竟有些着迷。
章衡追至塔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耳中,心都跳了出来,再看晚词伏在断裂的栏杆边,往下张望,松了口气,上前拉住她,道:“别看了。”
晚词听见他的声音,很是意外,脸上浮现出惊惧的神色,颤颤巍巍转过身来,道:“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每个字都在发抖。
章衡见她吓成这样,抱住她道:“我在小南门街上看见你在追人,便赶了过来。”
晚词没有挣扎,像一个真正的弱女子,在受惊的时候任由男人抱着,凄惶无助道:“我追到这里,叫他跟我回衙门,他不肯,失足掉了下去,我……没拉住他,是我害死了他。”说着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章衡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怪你,是这里的栏杆年久失修,他自家倒霉,不怪你。后面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们一起看着他掉下去的。”
晚词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泪水流得更多。
章衡拿帕子替她擦着脸,笑道:“快别哭了,待会儿人来了,看见范主事你哭成这样,不知要怎么笑话你。”
晚词咬着嘴唇,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接过帕子自己擦着。
听堂会
施文父母见了儿子惨不忍睹的尸首,悲痛非常,认定是章衡和晚词逼死了他,不肯善罢甘休。晚词小小一个主事,施父不放在眼里,发动族亲门生针对章衡,一天三道奏折弹劾。弹劾的内容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唯有一件值得细说。嘉佑二十七年,朝廷往西北运送一批军械,此事本是机密,朝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情,时任户部尚书的章父便是其中之一。这批军械在青羊镇被劫,天子疑心有人泄密,彼时因为变法,党争激烈,章父在一众政敌的弹劾下,不得不引咎辞官。这批军械至今下落不明,究竟是何人泄密,也没有定论,天子的态度也很暧昧。倘若认定是章父泄密,那么章衡便是罪臣之子,不得入仕,可是章衡非但未受牵连,这几年平步青云,众人有目共睹。
施文父母见了儿子惨不忍睹的尸首,悲痛非常,认定是章衡和晚词逼死了他,不肯善罢甘休。晚词小小一个主事,施父不放在眼里,发动族亲门生针对章衡,一天三道奏折弹劾。
弹劾的内容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唯有一件值得细说。
嘉佑二十七年,朝廷往西北运送一批军械,此事本是机密,朝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情,时任户部尚书的章父便是其中之一。这批军械在青羊镇被劫,天子疑心有人泄密,彼时因为变法,党争激烈,章父在一众政敌的弹劾下,不得不引咎辞官。
这批军械至今下落不明,究竟是何人泄密,也没有定论,天子的态度也很暧昧。倘若认定是章父泄密,那么章衡便是罪臣之子,不得入仕,可是章衡非但未受牵连,这几年平步青云,众人有目共睹。
天子重用章衡,是宽宏大量,还是觉得当年冤枉了章父,谁也说不清。施父等人旧事重提,一再强调章衡是疑犯之子,未必干净。章衡对此不予回应,晚词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等了几日,却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这日在他值房修改敕令,晚词忍不住问道:“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章衡不以为意,道:“跳梁小丑,随他们去罢。”
晚词道:“你几时这般宽容大度了?”
章衡斜眼看她,似笑非笑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小肚鸡肠么?”
晚词说漏了嘴,低头写字掩饰尴尬。
修改完毕,她交过去,章衡攥住她的手,道:“你气色不好,有心事么?”
早上绛月也这么说,晚词摸了摸脸,道:“没什么。”
章衡道:“是因为施文的事?”
晚词一愣,他比过去敏锐太多了。她这几日常常想起施文摔下塔的情形,想的多了竟分不清是手滑还是松了手,夜里还会梦见宋允初,回回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晚词别过脸,道:“不是,你别多想。”
章衡道:“过两日是我大伯寿辰,他们请了宫大娘来唱戏,你要不要去听?”
宫大娘是北调名家,如今难得开嗓,到底是安国公府,能请动她来唱堂会。晚词闻言一喜,又踌躇道:“人家并未请我,我死乞白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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