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香雾腾腾,宛如仙境,宋允初服下五石散,靠着一个湘绣软枕,歪在暖炕上。滚烫的血液在体内奔走,他眯着眼睛,看见太液池里成群的鲤鱼破水而出,化作一条条龙飞上了天,御花园里的孔雀振翅变成了凤凰,与龙共舞。
身子愈来愈轻,似乎浮在云端,耳边仙乐缥缈,眼前光怪陆离,他知道都是幻觉。渐渐沉下去,沉到宫外的街道上。
这是嘉佑三十二年的元宵,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他身边的女伴戴着帷帽,披着一件大红哆罗呢披风。她叫素娘,是自小服侍他的宫女。
“殿下,那边有卖泥人的,奴想去看看。”
“你去罢。”
一帮举着生肖灯的小孩子冲过来,宋允初打赏了几个钱,等他们过去,却不见素娘的人影了。他带着随从沿路找寻,走到丰乐楼附近,人更是多得挨挤不开。终于穿过去,他看见素娘站在不远处的石桥上,捉狭心起,想吓她一吓,遂悄悄走过去,猛地从身后抱住她。
怀中人惊叫一声,宋允初听声音不对,忙松开手。她转过身来,不容他解释,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又重又响。
他被打蒙了,耳边嗡嗡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抬起下巴,冷冷反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宋允初怒极反笑,道:“你是谁?”
她不说,扭头便走,被他的随从拦住去路,方道:“我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识相的快点让开。”
宋允初这下真笑了,宫中正在给他议亲,父皇属意的人选中便有赵家千金。
他还记得她画像上的模样,却不知真容怎样,于是伸手摘下她的帷帽,只见一张精心描画的美人面,像雪里梅花,透着傲气,比画像上俊俏多了。
“还给我!”她蹙着烟眉,满眼怒火。
“原来是赵小姐,幸会。”他将帷帽还给她,拱一拱手,示意随从放行,目送她袅娜的背影没入茫茫人海中,摸着脸颊又笑了。
荒唐,此生头一回挨打,对方既不是他的父皇母妃,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是一位四品文官之女,话本子也没这么写的。
偌大的京城,今夜人流如潮,他们偏偏在这桥上相遇,自是缘分。他想她好大的脾气,成了亲日子应该很有趣,回宫便定下了。之后心心念念,竟不觉对这门亲事期待起来,腹中积了许多话,欲新婚之夜讲给她听。
谁知到了那日,大红龙凤盖头下是一双死水般的眼睛,她看见他,毫无欢喜之色,反有一丝厌恶。他热腾腾的心像掉进了冰雪里,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探陵寝
元夕相遇,天子赐婚,怎么看都是一段金玉良缘,究竟哪里出了错,走到这步田地?宋允初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她这一去,他愈发看得明白。原来一开始便错了,她另有所爱,那晚华服盛妆,正是在等心上人。那人是谁,能让她做了王妃,还念念不忘?宋允初思来想去,只有太子。他那才华横溢的太子哥哥,好诗词书法,与赵公在内的一帮文臣甚是相投。他知道,这不过是他拉拢人心的手段。
元夕相遇,天子赐婚,怎么看都是一段金玉良缘,究竟哪里出了错,走到这步田地?
宋允初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她这一去,他愈发看得明白。
原来一开始便错了,她另有所爱,那晚华服盛妆,正是在等心上人。
那人是谁,能让她做了王妃,还念念不忘?宋允初思来想去,只有太子。他那才华横溢的太子哥哥,好诗词书法,与赵公在内的一帮文臣甚是相投。他知道,这不过是他拉拢人心的手段。
董侧妃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笑道:“殿下,我们出去走走罢。”
宋允初望着她妆容精致的脸,点点头,起身更衣,叫人拿来一顶帷帽和大红哆罗呢的披风,亲手替她穿戴上,出了门。
走到鹊华桥上,月色婵娟,灯火辉煌。两人凭栏而立,董侧妃觑着他的脸色,不知是否灯光映照的错觉,竟有几分罕见的柔情。
她胆子大了些,道:“妾身进王府已有四年,这是第一回 和殿下出来看灯呢。”
宋允初道:“你想做王妃么?”
董侧妃方才那话正是暗示自己是两位侧妃中资历最深的,王妃已故,望他能将自己扶正,不想他说得这样直白,倒不好意思承认,讪笑道:“妾身家世低微,陋质贫姿,不敢妄想。”
“打我一巴掌,便让你做王妃。”
董侧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见他神情认真,不像玩笑,愣了愣,道:“这……妾身怎么敢?”
宋允初握住她的腕子,抬举起来,道:“我不怪你,有什么不敢的?”
董侧妃不知所措,那只手僵在半空,良久才挥向他的脸,轻轻柔柔地抚了一下。
隔着遮面的青纱,宋允初看她片刻,转过身去大笑起来。他扶着栏杆,笑弯了腰,董侧妃更加手足无措,呆呆地望着他。笑了一会儿,宋允初直起身,叫人牵来一匹马。董侧妃问他要去哪里,他不作声,跨上马,向着北门方向疾驰而去。
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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