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这时候的河蟹正肥,壳有盘大,个个坟起。赵晚词掰开一只,里面膏腻堆积如玉脂团结,味道十分鲜美,吃了两个,不禁眉眼舒展,露出满足的神色,见十一娘只捡别的菜吃,道:“姐姐不喜欢吃螃蟹么?”
十一娘看她一眼,微笑道:“太麻烦了。”
“那我剥给你吃罢。”赵晚词将蟹膏蟹肉细细地剔出来,放在碟子里推给她。
“多谢。”十一娘斯条慢理地用箸夹着吃,举止间那股气度绝非一般的江湖人士所有。
赵晚词目光探究,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去洗了手,拿了本词集坐在榻上看。
十一娘见她唇边沾着橙红色的脂膏,不大自在,放下箸,在榻边的矮凳上坐下,拿出手帕贴近她的唇。
赵晚词一愣,方想起自己忘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熏了香的雪白丝帕仔仔细细,轻轻柔柔地擦过她的唇,香气淡淡似乎附着在唇上。
赵晚词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笑道:“姐姐用的什么香?”
十一娘眼神凝了凝,道:“这叫澹月香,有沉香,檀香,乳香,琥珀,蜂蜜,茉莉花,你喜欢么?”
赵晚词点头,眉眼弯弯,笑容乖巧道:“难怪甜丝丝的。以前在家,我常自己调香,有时和湘痕一起。她是吏部孙尚书家的小姐,我们自幼相识,亲姐妹一般。我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还有个同窗,家里是开香料铺的,我和……”话语忽然一顿,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眼神一晃,又笑道:“我和另一个同窗常去他家做客呢。”
听她说起往事,十一娘也露出笑意,转眸看向窗外,天色沉沉,风吹浪涌,四周的船只都在江面上晃动。
“要下雨了,念书给我听好么?”
赵晚词欣然应允,背靠着一个绣花软枕,屈膝捧着书,曼声念起上面的词句。十一娘走到窗边,风裹着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船顶和船壁上。她有点低哑的嗓音,念起词来像一首商调的曲子,正和外面秋风秋雨。
船行数日,这日中午到了武城县,距离保定府大约还有两日路程。十一娘说城中有家酒楼做的驴肉远近闻名,要带赵晚词去尝尝。
赵晚词穿着男装,画了浓眉,贴了一缕假胡须随她上岸。十一娘瞅着她那样儿,老不老,少不少的,忍俊不禁。两人走进酒楼,见一楼大堂里坐满了人,上楼挑了靠窗的一张空桌坐下。
这是家老字号店,门窗装饰都颇为讲究,一色的黑漆桌椅,大堂中间摆着一只青花瓷大鱼缸,里面养着几尾鲤鱼,鱼缸后面是一架泥金屏风。
酒保儿拎着茶壶走到桌旁,好奇地多看了戴着面具的十一娘两眼,又看了看赵晚词,堆笑道:“两位吃点什么?”
十一娘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再来一斤好酒。”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他。
酒保儿收了钱,斟上茶,转身去了。十一娘的剑放在桌上,约有两尺多长,剑鞘花纹精美,剑首系着红剑穗,想是时间久了,剑穗有些褪色。
赵晚词见过剑,却没见过真正江湖中人的剑,想着这把剑跟随十一娘走南闯北,快意恩仇,便觉得很不一样。
“我能摸摸姐姐的剑么?”
十一娘点头,赵晚词拿起桌上的剑,拔出一半,刃如秋霜,照见自己的双眼。手指与剑身相碰,寒意凛冽。
“当心,别割了手,这把剑锋利得很。”
“姐姐杀过人么?”赵晚词抬眼看着她。
十一娘平静地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道:“我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赵晚词收起剑,放回桌上,道:“我真羡慕姐姐,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
十一娘吃了两口茶,道:“其实平民百姓,武功再高,所能做的也很有限。做官就不同了,晚词,你若做官一定是个好官,你能帮助许许多多的百姓。且你是女子,能真正为女子着想。”
这话听来有些熟悉,是谁曾经说过?赵晚词摆弄着一双竹筷,神色怔怔。
菜上齐了,十一娘见她犹在神游,夹了一块五香驴肉给她,道:“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晚词回过神,默默吃了起来。
楼下忽然一阵喧嚣,四五个穿短打的男子拿着棍子走进来,凶神恶煞地向众人吆喝:“我们帮主和帮主夫人要来此用饭,识相的别磨蹭,快走!”
众人似乎认识他们,一个个脸上写满晦气,也不敢说什么,吃完的没吃完的都站起身,低头走了出去。
十一娘自顾自地饮酒,眼角流露出几分不屑。
赵晚词想这帮人多半是当地的帮会,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低声劝她道:“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走罢。”
十一娘微笑道:“一帮小喽啰,怕什么。难得来一趟,别被他们搅了兴致,接着吃。”说着还给她斟了一杯酒。
赵晚词没有她这份从容,紧张地看着那几个穿短打的人走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胖子,皮肤黝黑,有点驼背,一双小眼睛像老鼠,用棍子指着他们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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