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
她隐忍着,却听到对面的男人轻声说了一句,声线有种温暖而磁性的颗粒感。
一种极度的痛苦跟委屈将她淹没。
闻知低下头来,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因痛哭而失态的模样,两只手捂住脸庞,微微弓下腰去。直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滑落又从指缝间流出。
心里好累、好疼。
或许大哭一顿什么都解决不了,但或许她真的需要发泄一下,纾解自己这十多年来的痛苦——
直到她哭着哭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方抱着她,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处,用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她知道那是谁。
甚至能听到对方妥帖的心跳声。
但当时当刻,闻知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只是想哭,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着的东西,放声大哭而已。她捂着脸哭着哭着,眼泪留到唇舌里,咸咸的。
“没关系的。”
“有我在。”她靠在他身上,听到男人异常温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但他能知道什么?
贺屿之家庭条件好,家里有钱,长得又好看,从小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捧着他。他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体会到她所感受的痛苦。
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么?
那也未免过于苛求。
一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由他的出身、教育和成长经历所决定。并不是自己选择的。
闻知也不清楚自己哭了多久。
总之是很久很久,嗓子都痛了,眼泪似乎都要流干。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哭过。直到哭累了,才慢慢停下来,思绪也稍稍回炉了一些。
她哭得太忘情,以至于眼泪浸到了男人那身昂贵的西服上。
脸贴在那儿时,有温温湿润的感觉。
闻知抽噎了一下,用手推了推他,才重新直起身来。
她眼睛仍然酸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哭过异常的缘故,内心那种压抑堵塞的感觉消失了很多。
“不好意思。”她说。
因为刚刚哭过,嗓子还有些虚弱的哑。
贺屿之看着她,胸口微微缀得发疼。
可是,当他本想伸手替她擦一下眼泪时,却被对面的女人不声不响的后退了小半步,躲开了。
他心里骤然一痛,收回手来。
“所以是因为爷爷的病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轻声问她,仍然想要探究其原因。
他是多么的想要帮她。
但只是闻知微微转过身,侧面对着她,什么也没有说,恢复到平日里温柔且安静的状态。
阳光正斜斜地打在女孩儿身上,使她整个人站在光下。
只是,那张莹白漂亮的脸上却有一种悲戚。
“贺屿之……你是不是去找了我妈妈?”
过了一会儿,闻知才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她开口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他,而是侧对着他,眼神落在不远处的芭蕉叶上。
“是。”
贺屿之实话实说,没有半点遮掩。
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不是他的风格。要狠,要准,要达到目的,但也光明磊落。
“我想给她换个轻松的工作。”
“正好那边我看中一套还不错的房子可以给阿姨住,这样居住环境会好很多。”他回答。
闻知没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直到又过了很久才说:“我妈妈说……”
“说你想娶我,是吗?”
她转过头看向他,眼角仍然有刚刚哭过留下的痕迹,眼睫毛被打湿成一小撮一小撮的。但眸子却依然清凌,纯净得像琥珀色的琉璃。
“是。”他回答。
贺屿之心里颤了颤,有种涩然的感觉。
她站在阳光下时,仍然是他记忆里少女的模样,单纯善良的神情神态都和曾经别无二致。只是眼睛旁边的那一块胎记没有了。
可他仍然记得它的颜色和形状。
她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却总是频频在他的梦里出现。
可是他犯了无法饶恕,无法挽回的错误。几乎要永远失去她。
好多个在国外的夜晚。
即使只是出现在梦里,好像都是善良的她对他施舍。
他真的很坏,贺屿之自己也知道。
明明给她带来了最重的伤害,却还企图能回来重新拥有她,妄想她能回到从前喜欢他的时候,安静且温驯。
他真的很自私。
永远都很自私。他无法接受她跟别人在一起,那让他感到痛苦。想要挽回她,弥补之前的错误,她却又总是躲着他。
买什么都不喜欢,等她又会让她受惊。
没有人教他应该怎么做,教了的用在她身上又都是错。
放她走吧,他也曾无数次对自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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