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棉厂里倒是平静不少,经历了年初举报陈思明事件,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积极与活力,工人们铆足劲儿干活。
“夜班费四块五,高温补贴三块钱”洪三儿算算账,估摸这个月自己能拿多少工资,“三十一块!”
一个月就盼着发工资这天,摸着大团结的滋味儿不得了。
“走不?星期天咱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发了工资不去打打牙祭怎么对得起这个好日子。
许盛杰摇摇头,他正捣鼓着设备,“星期天我有事儿。”
“啧,你说说你结了婚真是大忙人啊,一点儿不管兄弟死活。”
“真有重要的事儿。”许盛杰把棉花清了,回头看一眼哀怨的洪三儿,“下回吃。”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洪三儿觉得他真有大事儿也不能勉强,以后吃饭的机会多得是。
许盛杰头也没抬,“跟我媳妇儿去看电影。”
洪三儿:“再见!”
许盛杰这头拒绝了洪三儿的邀请,梁宝珍却被王欣给拉扯上了,她上个月参加了厂里组织的相亲联谊会,和一个粗砂车间的工人好上了,两人星期天要去公园逛逛,增进感情。
王欣让梁宝珍帮着出出主意,再给挑身衣裳。
现在不比前几年,很多方面管得都没那么严,平日休息时间,街上穿布拉吉的女同志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亮,大家都迫不及待褪去往日重复的黑蓝灰工装,想换上红的、白的、黄的漂亮衣裳。
梁宝珍带着王欣去了程彩丽工作的供销社,让程彩丽帮着留了布,是一块水杏红的的确布。
“彩丽姐,你这两天好点儿没?”
程彩丽过了前三个月的难受期,早没问题了,她现在容光焕发,就是整个发胖了些,说话时脸颊肉也鼓着,倒是显得气色更好。
陆元整天就想给她补身子,两人屋前不是飘出鸡汤香味就是猪蹄香味,惹得院里其他人咽口水。
“一点儿问题没有。喏,这布漂亮吧?王同志,你是宝珍的朋友,我特意帮着留的。”
“谢谢彩丽姐,我跟你宝珍姐叫没关系吧?”
“没问题!”程彩丽现在肚子已经显怀,供销社的人照顾她,只要生意淡些,人不多就让她随时坐会儿,歇歇脚。
王欣扯了五尺布,准备拿回家做身漂亮裙子,这天已经热起来,一天功夫裁剪一条裙子,再下个水晾干,星期天正好能穿上。
梁宝珍在供销社也买了份糕点回家,一斤绿豆糕,回到月牙胡同,只听到大杂院里闹哄哄的,像是又有什么喜事儿。
“宝珍,你回来得正好,快来!”刘念华招招手,把人叫过来,见她手里有吃的又催她先回屋,“把吃的放回家去,院里孩子太多,要是缠着问你要你还不好不给。”
哪家买点吃的都不容易,要是大方给一块出去也不是不行,可院里人太多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给谁都不好,干脆还是谁都别给。
梁宝珍放好绿豆糕才出来,院里吃过饭的众人都在乘凉,一人坐在一张凳子上,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海元哥升四级工了,大伙儿闹着让他请吃饭。”许盛杰刚在院里晾晒木头,听了一耳朵,见媳妇儿兴趣大,又说起第二件大事儿,“还有孙叔要相亲了。”
魏大爷的二儿子魏海元是轧钢厂的工人,三级工好几年了,这回终于升上四级,三级到四级可不容易,最让人关心的工资待遇就涨了一截,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下来估摸能拿接近七十块钱,妥妥的高收入人群。
梁宝珍看向人群中的魏海平,近三十的年纪,红光满面,笑容灿烂,是真高兴,听着院里众人的起哄声也一一应下,说要给大伙儿发糖。
请客是请不起的,一般只有结婚才会摆酒,那得吃不老少钱。
不过大杂院里有人可盼着摆酒,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孙志强终于要去相亲了。
“跟谁啊?”梁宝珍知道孙志强这人是有点倒霉命数在身上的。
他今年刚四十一,一辈子没结过婚,现在是食品站的杀猪匠。他年轻时候其实像模像样的,人也看得过去,原本二十岁的时候就相了亲准备结婚,可对象却在结婚前出意外,吃颗枣不小心被枣核给噎死了,一年后他又相了个对象,结果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人以前处的对象回来,她当时就反悔了,要选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
后头第三回 ,女方摔断了腿,第四回女方去买结婚的布时被花盆砸了头,孙志强像是被下了诅咒,回回看着要成了就出现意外,长此以往,附近的媒婆都不敢给他说亲了,总觉得这人克妻!
虽说现在处处宣传着破四旧,坚决扫清封建迷信,可当年还没有,大家看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就算不明说也在心里犯嘀咕啊,谁敢把闺女嫁给孙志强?
孙志强几回下来也被折腾得难受,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最后歇了心思,干脆打起了光棍。
这么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人岁数上来,看着大杂院里都是拖家带口阖家欢乐的,他眼馋也心酸。原本他家里就没躲过饥荒,死得没剩几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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