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寅时,俞星臣起身。
其实皇帝因他北境之行劳苦功高,且一路风尘仆仆,许他三天的休整时间,不必上朝。
但他到底有心事,哪里睡得着。
一夜不是做梦,就是胡思乱想,醒来之时两只眼睛还有些血丝。
雨下了大半宿,天亮之时,并未减缓。
俞星臣走到门口打量的时候,见院门处人影一晃。
原来竟是俞鼎亲自到了,一个小厮撑着伞陪同。
俞鼎行过甬道,上台阶之时望着俞星臣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还在睡……先前养成的习惯终究改不了。”
“父亲怎么这时侯来了。”俞星臣行礼,看到他身上已经换了朝服,
“要上朝,心想过来看一眼。”俞鼎徐步进了厅内,扫了俞星臣一眼,将目光移开。
不再看俞星臣,假装望着桌上茶盏,他淡淡道:“你伯父身上不太好,今儿已经告了假,我自然缺不得。”
俞星臣本来不明白这句的意思,什么叫“缺不得”,他又不必告什么假。
但望着俞鼎不太自在的神情,俞星臣突然明白过来。
俞鼐当然不会是因为身体不适而告假,多半是因为自己回来了。
而俞鼎,也是这个意思。
他终究也是舍不得儿子,但俞家的人总不能都在这时候缺席,所以才这样说。
俞鼎从不表露自己的爱子情绪,尤其是关于俞星臣,多半时候都是斥责,喝骂,很少有这种和软温情的时刻。
俞星臣也不由失语。
“你……”俞鼎咽了口唾液,重新抬眸看向俞星臣,他的目光闪烁,好像要问什么问题,可听着外头密集的雨声,他最终只说道:“回来了就好。”
俞星臣陪着俞鼎出了二门,望着父亲的身影走出大门,灯笼的光芒中,俞鼎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入轿子去了。
等天亮后,俞星臣先去给府里老太太跟太太请了安,徐夫人见他这么早起了,不免又一阵叮嘱,又叫人把早熬好的汤药送来,眼看他喝了才罢休。
在徐夫人这里坐了半晌,大老爷那里派人来问。
俞星臣前往,果真俞鼐是问他在北境的经历详细,于是便一一说了,听得俞鼐时而牵心皱眉,时而惊愕叹息。
听俞星臣讲完之后,已经到了正午。
俞鼐意犹未尽,沉思半晌问道:“那如今……竟不知永安侯人在何处,人亦如何了?”
他特意问起杨仪,俞星臣也是没想到,垂首道:“确实。”
俞鼐看着俞星臣,迟疑着说道:“那个什么世外高人,确有其人么?”
到底姜是老的辣,俞鼐一下子看出症结。
俞星臣却不动声色道:“是,据我所知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有就好,”俞鼐才一笑:“永安侯那样的女子,也难叫人不喜欢敬爱她……但愿她这一行,能够平安顺利。”
整个上午,俞星臣都在大老爷这边,中午饭又被徐夫人叫了去。
下午,又有京内几位相识来拜会。
次日,俞星臣才得闲前往杨家。
接见俞星臣的是杨达。
自从杨登出事后,不多久,杨达便自以病弱、身体不佳为由,从太医院辞了官。
这让太医院众人十分意外,毕竟杨达这一年来的官运不错,居然会在这时侯“急流勇退”。
俞星臣同他相见,寒暄之后,说起杨登。
杨达淡淡地说道:“人各有命,这就是他的命罢了。俞侍郎也不必伤感,我也已经想通了。只恨他……身为人子,不能尽孝反而连累老太太为他害病,哼……”
说到这里,他看向俞星臣,道:“俞侍郎莫怪,我并不是说你。不过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是奉旨而行,义不容辞,他却是自己抢着要撞到那里去,又有什么可说的。”
俞星臣能听出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怨恨。
但对方是个长者,死的又是亲兄弟,他一个外人,不必再说别的不中听的。
幸而在这时候,杨佑持听说了俞星臣登门的消息,赶了回来。
杨达见状,便起身自去了。
俞星臣本来正要告辞,杨佑持拦着他,道:“我本来想去拜会,又怕……我去的太冒昧了。不料你竟亲自登门……不枉费当初叔父总是对你另眼相看……”
说了这句,眼圈已经红了。
俞星臣道:“我想改日,亲自去祭拜世叔。”
杨佑持点点头,又吸了吸鼻子,道:“父亲方才是不是又说了些抱怨的话?”
俞星臣哑然。
杨佑持解释道:“父亲他并不是真的还怪罪叔父,只是、只是叔父的离去对他的打击也极大……唉。”
各人的性子不同,俞星臣回想杨达方才的言语举动,点点头。
“逝者已去,倒也罢了,只有一点……”杨佑持定神:“不知道仪妹妹她现在如何?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毕竟俞星臣才回来,而关于杨仪的去向,又有些扑朔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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