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子云呵了声:“你啊,在你眼中,他自然是什么都好。”
穆不弃在旁默默地听到这里,竟道:“就算她想要歇息,也不能够,不光是薛十七,还有这场大战中千千万万的伤者,定北城的医官,自然都是她在调度差遣。有什么疑难棘手的情形,也是她帮着出主意。”
隋子云挑眉,笑看穆不弃道:“果然是脾气变了好多,竟知道通情达理,为人说话了。”
以前的韩青何等的冷硬不近人情。
穆不弃瞥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说实话而已。”
这一次大战,除了当时战死的将士外,一些受了伤被抢救回来的,多半都很快痊愈。
想其原因,除了城中男女老幼一起上阵救护外,自然也是因为医药得当。
比较往日的伤亡率,堪称奇迹。
这若不是永安侯亲临北境,哪里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隋子云其实也很清楚,从丹崖启云往回的时候,他特意也去过一趟夏州跟冻土,绕了一圈才回来,故而才用了这样长的时间。
对于这场险象环生一波三折的大战,他回头复盘,也是提心吊胆,捏一把汗。
能够在北原三十万大军压境的必败窘境中觅得一线,反败为胜,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若放在别的地方,只怕都不会有获胜的可能。
因为别处,未必有夏州薛放强悍的抵抗之力,未必有定北城俞星臣杨仪等不顾生死的诱敌出动,也不会有牧东林穆不弃此后的千里驰远直追而上。
还有……那些不顾风雪连夜出城救援的定北城男女老幼。
是这万众一心的种种,才造就了这场不可能的战事的大胜。
如果说能让杨仪听话的人,大概隋子云比薛放还管用。
隋子云对杨仪道:“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你且让我守他一会儿,你去歇息。我不想在我临走的时候,你的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杨仪果真答应了。
在她去后,隋子云转头看着榻上的薛放,面上温和的笑意逐渐卸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看了看他被裹着的双手,身上各处如打了补丁似的大大小小的伤,以及他的腿上……
隋子云忍不住又重重叹了声。
“叫我说什么好。”他喃喃自语,“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当着杨仪的面,隋子云轻描淡写,此刻看着薛放,眼圈却也红了起来。
可又能说什么?正如他自己所说,上阵杀敌本就是武将的事,既然上阵,便会有死伤,便有马革裹尸的打算。
但是……望着薛放的样子,隋子云的心难受的像是被无数只脚踩着,他没法想象杨仪的心情,事实上隋子云倒是佩服起杨仪来了,守着这样的薛放,她居然能够撑下来!
隋子云当然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女子,虽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无比,内心强悍,纵然遭逢非人的苦难,亦一身傲骨不肯毁折。
他总觉着这世道该对女子温柔些,但偏偏适得其反。
风刀霜剑严相逼。
“十七,”隋子云不敢去碰薛放的手,而只是轻轻地抚过他手腕上尚且完好的一处肌肤:“你何其幸运,找到了她……但你一定要珍惜这种运气,你一定要好起来,否则我可是……”
他居然有点说不下去。
隋子云红着双眸,埋头沉默,只是静静地安守着薛放。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薛放道:“她不、她不是……”
隋子云一惊。
他忙抬头看向薛放,震惊,这小子居然有了反应、是醒了吗?
“十七,十七!”隋子云惊喜之下,连唤了数声。
薛放却又安静下来。
隋子云犹豫片刻,正欲让人去叫杨仪来给他看看,却听薛放又道:“她不是俞侍郎的……”
这一句话很轻,隋子云却听了个正着。
他那声叫人来的话已经冲到嘴边儿,却又急忙打住了。
隋子云扭头,惊愕地看着薛放。
咽了口唾沫,隋子云起身靠近他:“十七,你……在说什么?”
薛放有些起皮的唇动了动:“她不是、俞侍郎的……夫人……不是……不……”
隋子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强行按捺,问道:“谁是俞侍郎?”
如果说姓俞的人,他当然熟悉。
但俞星臣可没做过什么“侍郎”。
可偏偏隋子云确信自己没听错,何其诡异。
“俞……”薛放皱皱眉,喃喃道:“可恶,可恶……”
就算是昏迷不醒,他依旧不改那种霸道,有些愤愤,仿佛在那莫名的梦境中正跟人争斗打架。
隋子云不知该多叫几声,还是该当机立断去把杨仪找来。
兵备司前厅,穆不弃找到俞星臣,说起自己想要离开定北城回威远的事。
正在这时,城门官派人来报信,说是一队北原人来到。
两人对视了眼,俞星臣问:“可说了来意?”
北原人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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