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听见“留县”,本来就难看的脸仿佛更白了几分。
沙狐道:“令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啧啧,真是天妒英才……想当初在京城鼠疫之中,杨院监尽心竭力,立下大功,本来有无限前程,哪里想到居然会栽倒在北境这种地方,死在一个疯子手中?”
自从俞星臣告诉杨仪留县的事后,他们很有默契地,再也不曾提起一个字。
如今沙狐自然是恨她引他毒发,所以专门往她的痛处戳。
杨仪不由自主地伸手抵住了心口。
胥烈却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猜,他应该是为了永安侯而来的吧?啧啧,这岂不是说明,是永安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杨仪的双眼瞪大。
她知道胥烈在胡说,但、但是……就算是胡说,又未尝没有道理……
疼,是一种真切的疼,先前不去想,仿佛还麻木着,但这会儿……好像沙狐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戳在上头的刀子,让她几乎忍不住要疼哼出声,逼出血泪来。
决明在旁看到这里,忽然扑过来,他一把将杨仪抱住。
“没事,不怕,”决明磕磕巴巴着:“永安侯,没事的……”
杨仪被这个小少年抱住,眼泪却毫无预兆地一涌而出,她的身体开始发抖,闭着眼睛,咬着唇而抽噎不住。
沙狐望着这一幕,脸色逐渐变得很难看。
他将头转开。
他从来是个有仇必报、而且要加倍奉还的人,可现在望着杨仪这般痛苦,这却又不是他想要的。
看着决明抱着杨仪,望着她碎心彻骨般的悲恸,胥烈窒息。
怎么,似曾相识。
拧眉,在他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差不多的一幕,也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将一个女子拥在怀中。
“阿姐别哭,没事……阿姐不怕……”他用笨拙的语言,艰难地安慰,想要让那女子不那么难过。
但他竟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也如同是魂魄被生生撕碎了一样的悲愤难忍。
因为想起了这沉埋于心而永不能忘的旧事,胥烈的眼神重又冷冽下来。
“再过半日,就出了大周地界了,”他好整以暇地笑笑,仿佛无事发生:“到时候,永安侯还怎么说?”
杨仪抬眸,含泪的两只眼睛朦朦胧胧,看的胥烈心惊。
他只能短暂地垂眸:“决明,你有没有发现他们?”
决明看向胥烈,迟疑地嗫嚅:“他们不见了。”
杨仪听着两人对答,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决明?”
决明一抖:“嗯?”
“决明!”杨仪的声音提高,挣脱他的双臂:“你在做什么?”
决明有点无措:“他、他让我看有没有人跟着……”
杨仪惊怒转头:“你、你叫决明盯着十七他们?”
胥烈笑道:“怎么,不可以么?我想试试看这个孩子的能力,没想到他果然能耐……只要看一眼,就会看出有没有追兵,甚至会找到对方的藏身之所。多亏了他,一路上不知躲过多少可恶的埋伏。”
杨仪又瞪向决明。
决明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永安侯……”
“你怎么能……”她咳嗽了声,却严厉地:“你怎么能帮他们?他们是敌人!”
决明的唇发抖,跟做错了事情一样胆怯地低下头,他也不解释,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蜷缩成一团。
胥烈望着这一幕:“你倒也不用责怪他,我只稍稍地用你、跟俞监军的安危要挟了几句,他就乖乖答应了,他不过是不想你们受到伤害罢了。”
杨仪的心猛地一颤。
她看看把自己缩起来的决明,一阵懊悔心疼。
这孩子天生心性缺失,哪里是诡计多端的沙狐的对手?
自己不该那么对他才是。
但是沙狐……“你真卑鄙,”杨仪盯着他:“这样玩弄一个孩子,你不觉着太无耻了么?”
胥烈泰然自若地笑道:“谁玩弄他了,我只是借助他的才能而已。”
杨仪冷笑,她拉住决明,他却仍是不敢抬头。杨仪深呼吸,温声道:“决明,你还听我的话吗?”
决明偷偷看她一眼:“嗯……当然。”
杨仪正色道:“那你听好了,以后不许帮这个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决明疑惑。
杨仪道:“你如果听他的话,帮他做事,我会很生气。”
决明忙道:“那、那我不了。你别恼,永安侯,我不想你生气,也不要你伤心。”
杨仪把他拉起来,将他抱住,又对胥烈道:“你好歹也是北原的贵戚,最好有点廉耻,别再为难他。”
胥烈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说道:“目下倒也用不着他了。你猜为什么?”
杨仪冷笑:“你爱说不说。”
胥烈摸了摸下颌,道:“之前定北城方向传来重大军情,北原陈兵十万,大战一触即发。”
杨仪屏息:“当真?”
胥烈道:“据我所知确实是真。而之前,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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