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让端王,林院首过目。”
两人不明所以。
端王先上前接了,低头飞快地看过去,越看越是惊愕。
看完后他转给林琅:“林院首。”
林琅垂眸,他毕竟跟杨仪相处日久,认得她的字,一看就知道是杨仪所写,而从头看到尾,林琅的脸上也露出了悲欣交集的表情。
“皇上!”他捧着信纸跪了下去:“臣实不知,杨侍医竟也有这般想法,甚至比臣想的更加周到!臣……”
端王也感慨道:“实在是……难以想象,王兄,此信何时送到的?”
宣王迎着她的目光,道:“昨儿。因天晚、宫禁又早,所以才在今日呈递。”
端王感叹道:“原来我们所想,仍是慢了杨侍医一步,”他向着皇帝道:“儿臣惭愧。”
原来杨仪在信上所写的,就也是肯求皇帝开太医院生药库,散药以赈济百姓等等。
此时皇帝并没有拿信,而仰头自顾自地念道:“——‘疫症之中,人心惶惶,最恐孤立无援……倘或能在此刻命太医院开诊给药,百姓们自然感沐天恩,尽力求生,只要万心如一,纵然疫症无情,亦不足为惧。若皇上以万民为念,开恩放药,救民于水火,则是天下之幸,社稷之幸……”
他只看了一遍,却把这几句记得分毫不差。
声音不高,却听得人心头激荡。
皇帝念完后,轻轻一笑道:“就是不知道,这杨家的杨佑持又是怎么回事,是跟杨仪商议好了,来将朕一军的么?”
宣王道:“父皇,此信是杨佑持送到王府无疑,但儿臣担保,杨佑持对此毫不知情。他之舍药,应该只是他自己的主意,杨仪也未必知道。”
皇帝哼道:“我想这也不是杨仪能做出来的,难不成一边儿写信求朕,一边儿叫杨佑持来打朕的脸吗?”
林琅忙道:“皇上,杨佑持如此,虽是义举,但他只是区区一个药铺,到底也是僧多粥少,杯水车薪。若皇上能发诏,自然是如杨侍医所说,天下感戴。”
皇帝嘿然:“你们的心都想到一处去了,朕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倒行逆施了。”
宣王跟端王也忙跪地。
太医院散药的事,中午之时传到了南外城。
之前杨佑持送药过来,杨仪已经喜出望外。
可对她来说,对于杨佑持这般决定的欣慰,反而更胜过得药的欣喜。
毕竟自己的这位二哥哥,这些日子尽心竭力忙碌都是为了铺子开张,现在一开张先把辛辛苦苦的药都送了……做这种决定,实在是极大的考验。
杨仪欣喜:自己果真没看错人。
而付逍也道:“我却是小看了杨二爷,这关键时候,他真不含糊!”
南外城众百姓们,先前其实陆陆续续听闻了太医院没有散药的事,有的敬佩杨仪的仁心义举,也有的担心万一这里的药用完了,又将何以为继。
不料一纸诏书,如“雪中送炭”。
薛放对杨仪道:“这应该是皇上看了你的信的吧?总不会是别人跟你有一样的心思?”
杨仪道:“这可说不定。”
“怎么说不定?”
杨仪轻声道:“朝中的能人多着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说了这句,突然低低咳嗽了声。
杨仪急忙转开头。
她的体质弱,时常如此,因而薛放也并未在意,只以为又是操劳所致:“外头有杨大哥,里头有小甘小连帮手,你不要太过劳累了,来歇会儿。”
“没事,”杨仪不肯让他多碰触自己,“我昨晚上想到一个方子,觉着很可用……咳。”
薛放哪儿管那些,拉着她到了椅子上坐了:“之前那个方子不是挺好的么、我听他们说的,那服了三副的,都大有起色。”
“不、还是太慢了……”杨仪面上遮着帕子,却还是尽量挡住自己的嘴:“你离我远点儿,别靠得太近。”
“怕什么?”
“我……怕,行吗?”
“你又怕什么?”
“我……”杨仪忍着胸中不适之意,偏道:“我怕你传了我,如何?”
薛放笑道:“行行行,我离您远点就是。”他作势对杨仪哈腰行了个礼,后退两步:“杨侍医可满意?”
杨仪想笑,脸色却不太好。
薛放看出了几分,忙不再说笑:“你别是真哪里不舒服吧?”
“不,只昨儿有些太劳累了。没大碍。”杨仪垂眸:“你别说话,我想一想那个方子……”
薛放看了她一会儿,抽身退到外间。
正小连捧着熬好的药回来,薛放道:“去把杨太医叫来,”
“是姑娘的意思?”小连随口问。
薛放道:“赶紧去就行了。”
杨仪在里间,冥思苦想。
先前杨佑维开的那副药,确实管用,甚至比普济消毒饮更加对症。效用自然更好。
不过,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如此,要彻底好转,少说天,多则七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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