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认识路,我就在路边的一个茶馆里藏着,听有人要往京城方向,就求他们带我一程,有人愿意带我,有人就打骂我,还有的是坏人……我就停停走走的,饿了就求好心人给点吃的,渴了就喝点河水,总算是到了。”
这下,赵世笑不出来了。
他将这孩子从头到脚再度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次他发现了这孩子的脚上穿着的两只鞋,几乎已经磨烂了,露在外头的脚踝上伤痕累累,一个脚趾头甚至在流着血。
就凭着这份毅力,他就不能再取笑这个孩子。
俞星臣心里也清楚,这孩子得经过多少艰难,才会一步步来到京城。
听他自己所说,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坏人,倘若被人拐了去,或者……简直不堪设想。
而方才在问话的时候,他细看这孩子身上衣裳,其实布料跟剪裁都不算粗糙,反而透着几分精致,只是因为一路摸爬滚打的,显得格外脏兮兮的。
这孩子……应该是出身中等之家。
如果是这样人家的孩子,那赵世说的所谓养不起的说法,自然不攻自破。
原本他也跟赵世似的,觉着小儿之言罢了,不打算理会。
可是听康儿说完,又思忖半晌,总觉着此事确实透着诡异。
俞星臣便对康儿道:“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必定不会不理。只不过你从家里跑出来,你家里人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岂不着急?我叫人送你回去如何?”
“我不回去!”康儿忙抓住他的袖子:“我也会被螳螂妖怪捉去的。”
他满眼恐惧,带着伤的小手都在发抖。
俞星臣回头看了眼灵枢,道:“我叫这个哥哥带你回去,让他陪你两天,假如有螳螂怪,就叫他一刀杀了。”
康儿狐疑地看向灵枢:“他是姓薛的小侯爷吗?”
俞星臣道:“不是,但他也很厉害。”说着对灵枢使了个眼色。
灵枢无奈,正不知该怎么配合主子展现自己的“厉害”,抬眸一扫,却见有只黄蜂不知从哪里飞来,围着那孩子打转。
康儿怕被蛰,害怕地躲闪。
灵枢一笑:真是瞌睡了有枕头塞过来。
刹那间,灵枢拔刀出鞘。
刀光闪烁,不见他怎么动作,那黄蜂已陡然坠落。
康儿呆了呆,看看灵枢又低下头,才发现那黄蜂竟已经被准确地削成了两半!
孩子的双眼瞪得极大:“哥哥、哥哥好厉害!”
康儿忘乎所以,拍着巴掌跳起来。
俞星臣笑道:“这一刀下去,就算真有螳螂怪,也被杀了。你还怕吗?”
康儿摇头,眼睛放光,小拳头攥紧:“我不怕的!”又满怀期待地看着灵枢:“哥哥,你能帮我救回弟弟妹妹吗?”
这句话,又把灵枢问住了。
俞星臣见已经交代完毕,起身走到赵世身旁:“你这里有丫鬟吗?”
赵世一怔:“丫鬟?快罢了,我只有一个小厮。至于女人,管她什么高门小姐小家碧玉或者丫鬟……我是怕了,不敢再碰。”
他嘀咕了这几句,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俞星臣回头看向那正围着灵枢蹦蹦跳跳的康儿,轻声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个女孩子。”
赵世震惊:“什么?是女孩儿?这……”他再度细看康儿,却瞧不出什么端倪:“明明是个男孩子装扮,也是个男孩儿样,你确定?”
“她的骨架很小,声音也是女孩儿的,”俞星臣显然十分笃定:“所以我问你有没有丫鬟,她这一路必定吃了很多苦,又脏兮兮的,到底给收拾收拾才好。”
扈远侯府。
中午的时候,斧头从门上飞奔而回,向着杨仪跟薛放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斧头满脸激动,大声宣告:“他们都在说,俞巡检在外有个私生子,今日寻亲来了!在烟雨楼门口遇见,父子两人抱头痛哭了呢!”
薛放瞪着眼睛,忘了喝药。
“抱头痛哭?父子……”杨仪也目瞪口呆:“私生子?没听错吗?”
斧头叫道:“没有错呢!据说那孩子已经老大了,叫爹叫的山响,还能有错?”
薛放想笑,又觉着事情实在……他转头看向杨仪:“你说……咱们俞大人,还真是个人不可貌相的,看着他安安分分,平时也没怎么亲近女色,如今竟悄而不闻地弄出个私生子来?有趣有趣,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模样!”
他再坐不住,又撺掇杨仪:“一起去看看?”
杨仪虽也好奇,但下意识觉着不可能。
“我看,兴许是哪里的误会。”她指了指药碗:“喝了。”
薛放见没躲过,只得重新端了碗,一口气喝光,撅嘴。
杨仪则熟练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渍梅子。
“你还别不信。”薛放含着梅子,顽强地开口。
他虽也对此事存疑,可见杨仪不信,他就感觉这似乎有杨仪信任俞星臣人品的嫌疑,于是偏唱反调:“越是那么看着正经的男人,私下里越是花样百出的风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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