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把外头的束衣革带扔在桌上,到中衫的腰间一摸,竟抽出一条莹润有光的玉銙带来。
这正是杨仪那天亲自给他束过的玉銙带,他虽然想光明正大的系着,又怕对她不好,可又舍不得,便只系在里间,朝夕不离身。
“你看清楚了,这是姐姐给我的,”薛放握着玉带,几乎怼到俞星臣的脸上:“这是怎么来的你可知道?”
俞星臣屏住呼吸。
不管是薛放先前得了的金銙带,还是这种玉銙带,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佩戴的。
朝中的规制是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才有资格佩玉带。
当然,宫内破格赏赐的除外。
太后赏赐杨仪之物,俞星臣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皇帝赏赐薛放的东西,俞星臣也明白。
如今薛放已经要把玉带抡到他的脸上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玉带才离了体,还未散去的那点来自体温的暧暖之气。
而聪明如俞星臣,立即想到了薛放得的那条金銙带……如今杨仪的玉的给了他,那么他难道就不能……
一刹那,杨仪当时想起的诗经里的句子,竟奇异地出现在俞星臣的心底。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俞星臣当然知道薛放对杨仪之心,而杨仪对他也似……可是以俞星臣对杨仪的了解,总不至于……
然而,之前薛放夜间失踪不归,乃至颈间的那些痕迹,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如今又是这个。
难道、杨仪真的肯为这少年做到那种地步。
真叫人窒息。
灵枢后悔自己多余去点了蜡烛。
而薛放却很满意有这烛光照亮,他把俞星臣风云变幻的脸色看的很清楚。
原本心里的气恼消散了大半,薛放将玉带往掌心一扣,面上的自傲跟得意比烛光还要耀眼。
薛放道:“我也不怕瞒着你,你以为我没有提么?要不是姐姐说不能操之过急,这会儿你怕是已经听说了……哼。你说我能不能管?!”
俞星臣闭上双眼,缓缓地吁了口气。
心里一动,想着他的“操之过急”。
薛放又看向桌上的那块帕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说。”
他问了这句,又赶紧把外袍撇开,重新将玉銙带在腰间系好,又小心翼翼地擦擦玉带扣,甚是珍爱。
俞星臣看着他的动作,转开头。
灵枢忙抢着说道:“那是不知哪一路人,意欲对仪姑娘不利,多亏了我们大人替她挡了一剑。这个帕子就是仪姑娘帮大人疗伤的时候所留。小侯爷可莫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乱错怪人。”
薛放才掩起了外袍,系上革带:“挡剑?他?”
他怀疑俞星臣这种文官能不能干那种事,而且他的身体,若真在性命攸关时候挡剑,这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大问题。
灵枢知道俞星臣是不可能主动解释什么的,无奈道:“小侯爷,我们大人身上……”
“行了。”俞星臣拦住了灵枢,他转身走到自己的桌边:“时候不早,该办正事了。”
薛放吃惊地回身:“什么?我还没问完呢!就算……就算是你……那你为什么要留这这帕子?”
俞星臣道:“我喜欢留就留。”
薛放目瞪口呆,眼见俞星臣要把那块手帕收起来,他上前摁住俞星臣的手腕:“你说清楚,别是你心里……有什么想头吧?”
俞星臣抬眸。
灵枢道:“小侯爷,当时多亏了仪姑娘为大人看伤,才让大人转危为安,这帕子我们大人留着,自然也是为记得此事。你何必多心多想呢。”
薛放听了这句,倒是觉着有几分道理:“这还是句人话。”
俞星臣道:“你莫非想把这个收回去?那也请自便。”
“只要你别存那种坏心思,我就犯不着跟一块手帕较劲。”薛放哼了声,撤手。
他最担心跟恼恨的,是怕俞星臣藏帕子的后面,还藏着心思。
薛放可受不了别的男人暗搓搓地觊觎杨仪。
偏偏俞星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如果是跟黎渊一样会武功的,这会儿哪里还听什么解释,早先打了起来。
可贸然对姓俞的出手,对薛放来说,自然是有点欺负人。
如今总算说明白,薛放自然不会再跟他计较。
这日,巡检司对外张贴告示。
告示上言明,黄家跟方家的杀夫案子,并南街酱料铺苏家娘子自缢之事,皆另有内情。
已经确定有凶手两人,专门于夜间挑独居的夫妻下手,已掌握若干线索,定在明日再度公审。
若有发现行踪有异者,或者有疑心为凶嫌之人,也可速到巡检司检举。
告示贴了出去,顿时引发哗然。
这是俞星臣跟薛放两人商议之后一致决定。
这般做有两个目的,第一提醒京内百姓留神门户,尤其是独居的小夫妻们。第二,则是有意地想要打草惊蛇。
天已经大亮了。
巳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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