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才刚出口,杨仪的头皮陡然发紧,心也跟着骤然缩了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当初在羁縻州,她可是男子的身份,以“杨易”的名字行事。
这件事,京城方面除了薛放屠竹隋子云几个,无人可知。
皇帝当然也不能知道。
可她方才满心都在药方上,居然忽略了此情,张口就泄露了机密。
此时再改口只怕晚了。
杨仪抬头看向皇帝,却对上皇帝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皇帝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杨仪望着那种眼神,不管皇帝是从哪里知道的,皇帝是确确实实的已经知道了。
心仿佛开始往下急沉,杨仪不知还有什么法子,只能低头,慢慢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无法挽回,这一瞬间,杨仪心中掠过无数念头。
她自己?她并没有在意,她只是飞快在想,事情暴露,皇帝会怎么处置,会不会连累薛放,狄闻等人,以及……杨家。
皇帝淡淡问道:“哦,你有什么罪?”
杨仪的心跳的极快,很乱。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但……
“臣,臣其实不觉着自己有罪。”杨仪把心一横:“当初,是迫于无奈,才……以男子身份示人。狄将军至今不知道此事,其他众人也都是后来才……皇上……”
杨仪实在失语,她抬头看向皇帝,极为恳切地:“若是皇上觉着我罪大恶极,求皇上惩治我一人,莫要牵连无辜之人。”
皇帝盯着她苍白的脸。
从方才杨仪跪地垂首给他诊脉,皇帝垂眸细看,见她冠帽之下,发丝不乱。
青丝跟白肤相映生辉,那细细的脖颈低垂,像是哪里飞来的一只伶仃的鹭鸟。
“你怕朕牵连无辜,你指的‘无辜’都是谁。”
杨仪心惊。
她拿不准皇帝的意思,毕竟这位陛下可是性情难测。
他这样问,万一是不怀好意,那自己岂不是害了她本意要保住的人?
“皇上……”杨仪紧张,第一次觉着这样无助。
上次面圣,是薛放在她身前,只看见他的一处袍摆,她就安心。
可是今日,事出突然……她很害怕自己会把薛放、隋子云,甚至父亲等人拉下水。
那她就成了自己平生最痛恨的那种人了。
她真想立刻就死了,如果一死可以让皇帝不再追究其他的话。
过于揪心,她的眼圈顿时红了,泪光在双眸中浮动。
皇帝望着她情急的模样,却忽地一笑:“你怕了?”
杨仪没法儿说自己不怕。
如果是她一人的生死,她早在之前离开洛蝶孤身一人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在路途上,她每一步每一刻都可能死去。
但是现在,她得想到更多的人,而且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身一人的杨仪了,她有自己眷恋的人,她……还不想死。
皇帝却轻笑道:“以为你的胆子很大呢,一个人千山万水地跑到羁縻州,那可是个虎豹豺狼遍地之处,这得是何等的勇气。没想到如今竟害怕的要流泪了?”
“皇上……”杨仪颤声,低下了头。
皇帝探手,在她下颌上轻轻一抬,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微红的眼角,忽地一笑:“放心,朕不会为难你。”
杨仪意外。
皇帝将手慢慢撤开:“你是个有用之人,杨仪,朕怎么舍得轻易杀了你?太后的身体可还靠你呢。”
杨仪似信非信。
皇帝仿佛在想事情:“再说,你在羁縻州干的那些事,倒也是有趣。就是有一件你做的不对。”
杨仪还没放下的心又高悬起来。
皇帝道:“你给狄闻弄了那个复老还童丹,既然有这样好的东西,怎么不给朕献上?”
从政明殿退出的时候,杨仪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她不明白皇帝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羁縻州的行事的,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为什么没有惩戒她?真的就不计较了?不会连累别人?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殿,她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难道是因为太后娘娘的身体还需要她看着,所以一时不降罪,等到……
杨仪一阵晕眩。
殿内,魏公公走了出来:“杨侍医。”他及时地扶住了杨仪。
杨仪抬眸:“魏公公,多谢。”
魏明道:“你的脸色不大好,虽入了太医院,但也不可过于劳神才是。”
杨仪道:“多谢公公,可、可是有事?”
“何必这样见外,一口一个谢的,”魏太监小心扶着杨仪,往前走了两步,含笑说道:“方才皇上的话,你听在心里就算了,皇上很器重杨侍医,故而开恩并不怪罪,你也不必忧虑,只管放心。”
杨仪虽知道他是皇帝贴身的人,但面对那样的皇帝,她如何放心。
魏明道:“毕竟,这举目天下,能找到能跟杨侍医一般妙手回春的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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