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道:“你把自己每个月的钱都给了他们娘儿俩,无亲无故,是想怎样?我看她倒算是个能干勤快的人,也没那种妖娇之状,像是个过日子的,又给你送吃食,又给你缝衣裳……你是临老入花丛了?”
“什么胡话?”付逍老脸一红。
薛放叹道:“没什么,我就是说,已经是这个年纪的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他们娘两个家里没个男人,生活也艰难,你要真的有心,倒不如给人家一个名分,当然,要是她没这个意思就算了。”
付逍欲言又止,低头:“你也说我这把年纪,都快当她爹了。”
薛放笑道:“那更好办了,不做夫妻,你就认她当干女儿,也一样能照顾人。”
“你这浑小子!”付逍喝骂了声,咳嗽起来。
薛放啧了两声:“看你这反应就知道,你们有事……你方才跟我说什么尽快之类的,你自己呢?”
付逍脸色微变。
岳屏娘才搬来两年不到,她颇有点姿色,又带着个看似异族的孩子。
这外城龙蛇混杂,自然也有些闲人盯着,不怀好意。
屏娘初来之时,还有人狗胆包天的,做出些白天堵门,晚上爬墙的举动,但屏娘性烈,动辄厉声怒骂,拿着剪刀要拼命,而隔壁的付逍若是听见动静,便会出外相助。
他虽年纪略大,但毕竟行伍出身,身手又好,对于一两个汉子都不在话下,何况那些地痞无赖。
打了几次,终于安分了些。
岳屏娘很是感激,又见他只身一人,便常常过来帮忙打扫房子,缝补浆洗衣裳,有时候做了好吃的也叫儿子送来。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坊间也有好些关于他跟岳屏娘之间的流言蜚语。
薛放总算扳回了一局,见屏娘从内出来,便走到门口:“咱们走吧?”
杨仪答应着,带了小甘往外。
还没出门,就见之前治好了的石大娘,同她儿媳一块进门,见了杨仪就要磕头,杨仪忙制止,屏娘赶紧搀扶住了。
原来他们也是听说杨仪今日来到,故而还想过来道谢。
还没闹完,又是之前来磕头的老者,牵着病愈的小孙女儿来叫她磕头,那小孩子已经不是那样病的昏迷之态,活泼可爱,跪在地上向着杨仪恭恭敬敬磕了头。
老头子笑眯眯地说道:“姑娘真是神人,之前才吃了一剂药,就大好了,我跟这孩子说,她是有观音娘娘照应的人,福气必在后头呢。”
杨仪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脸,柔嫩的脸蛋,叫人爱不释手。
薛放怕还有人来,便道:“时候不早了。”
不料才出院门,却见有两人扶着一名形销骨立的四五十岁男子,见了杨仪,其中一个青年忙上前拦住:“请问可是杨大小姐?家父喉咙里生了肿疮,各处求医无效,听说大小姐在这里,还求救一救吧。”
杨佑持见薛放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道:“妹妹,还是得尽快回去。”又对那人道:“京城里名医甚多,我大妹妹又不是开诊挂牌的大夫,这若看好了倒无妨,若是看不好岂不是她的罪过?恐怕又让你们落了抱怨,先前我不跟着,便没管着她,如今我跟着了,自然不能看她胡闹。”
杨佑持知道薛放不想让杨仪被这些人绊住,何况看了这个万一又来一个呢,上次就是好容易才走的。所以故意这么说,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料那青年含泪道:“爷有所不知,我父亲得了这症状,嘴都不能张开,药都吞不下,已经足足三四天食不下咽了,再这样下去怕会活活饿死!之前听说大小姐在这里治过病,可惜我们没赶上,偏偏如爷所说,大小姐不是挂牌开诊的大夫,如果真有个开诊的地方我们早去了!虽知道杨府所在,但也不敢就直接跑到门府上去,只能等死……如今竟巧在这里看见了,竟如天意,还求发慈悲救一救吧!”他说着也双膝跪了地,重重磕头。
杨仪岂能见死不救,便对杨佑持道:“哥哥,我就看一看。”
她开了口,杨佑持自然不语。
杨仪走到那病者跟前,诊了脉,又看他喉咙,果真肿的脖子都见粗了,而且牙关紧咬,嘴巴不能张开,可见那青年的确不是危言耸听。
青年含泪道:“先前大夫说什么用防风通圣散,可这若是别的症状,总能吃进点药,像是父亲如今这样,别说药,一滴水都难进入。”
他们在家里当然什么法子都用过,甚至于硬去要掰开患者的嘴,可把腮都捏出了血,牙关却仍是开不了。
那患者看着杨仪,呜呜有声,却因喉咙被肿痛堵住,嘴不能张开,竟说不出话来,看着甚是可怜。
“总有法子。”杨仪沉声道:“莫慌,这个可以用针灸对之。”
她只稍微一想,就要找自己的银针,忽然薛放咳嗽了声,把那个搭帕递过来。
杨仪一愣,脸颊微红,接过搭帕从内翻出自己的旧针囊,多日不见,如今重回手中,想到经历过的那些事……百感交集。
杨仪抽出一支银针,叫抬起患者的手,只刺他拇指处的少商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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