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 只听“唔”地一声, 竟从车窗处探出一个黑乎乎肥嘟嘟的狗头来。
原来是豆子在车内闷着不耐烦, 便伸头瞧瞧外间光景。
黄管事满心以为里头是个人, 猛转头一看,那仿佛千年不变的笑脸都给吓得掉落一地,他慌忙闪退:“这这……”
薛放仰头大笑, 伸手揉了揉豆子的狗头:“是我养的狗子,莫怕,不会咬人。”
黄管事惊魂未定, 抚着胸讪笑道:“王府虽也养了几只细犬, 可都不似这狗一般肥壮, 好大个头。”
正在这时,前头屠竹跳下来:“旅帅。”
薛放见他似有话说:“怎么?”
屠竹看了眼马车, 见黄管事还在打量豆子, 便低低道:“先生说您只管去,千万不可耽误了正事。”
原来方才杨仪在内, 听闻是端王府的人, 心头惊疑。
她心知薛放不会扔下她自己去应酬, 但那可是端王殿下主动相请, 谁敢拂逆。
何况若非势在必得, 黄管事大可寒暄一句便走, 如今在这里拦了半天也不肯走开,自然是非他不可。
偏薛放是个偏执倔强性子,未必肯吃他这套,此时推脱了,端王府表面虽未必翻脸,谁知私底下如何。
可杨仪又不便随意出声,幸而黄管事站在车旁而非车前,杨仪便悄悄地到车门口叮嘱了屠竹几句,叫他传话。
薛放听了屠竹的话,转到车前,果然见杨仪靠车门边坐着,他便靠在车辕边儿上问道:“你叫我去?”
杨仪见他领口不知怎么磋磨的皱起,便俯身探手,给他整了整,一边低声道:“王爷所请自然都是要人,留心应酬,少吃酒……”
话未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对,她忙撤手:“旅帅去吧,此处离府里不远,又有二哥哥他们……”
薛放本没打算凑那个席,可杨仪给他整理领口,不但是把那些褶皱抚平了,更好像在他心尖上抚了一把,叫他身心受用。
此刻莫说是赴宴,纵然即刻去上杀场也是甘愿。
他抬眸:“那我便听……姐姐的话。”
杨仪没听他说完,就将车门一掩,挡住了身形。
薛放一笑,竟跟着黄管事去了。
屠竹载着杨仪来到先前换装的酒楼后门,停了车:“先生,我陪你入内?”
“不必。里头有接应的人,你且回吧。”
此刻豆子好像知道主人又要跟自己分别,哼哼叽叽凑上来,杨仪抱了抱它,挠了挠它的大耳朵,对屠竹道:“就劳烦你好生照看着了。”
屠竹有些舍不得:“先生……”迟疑着,因薛放不在跟前,屠竹壮胆问:“先生不能跟我们一处了吗?”
杨仪微怔,屠竹忙道:“如今旅帅回了京,戚旅帅隋旅帅他们反而都不在……听斧头说,就算他们侯府偌大个地方,旅帅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听说先前还……”
他说到这里,踌躇起来,怕自己又多嘴说错了话。
杨仪忙问:“先前怎么了?”
屠竹因是才回来这一两天,本不晓得侯府的情形,都是斧头那个快嘴跟他说的。
“据说是前天还跟侯府里闹得不快,这两日都没回家里住。”
杨仪愕然:“没回侯府?那又是在在哪里住着?”
屠竹道:“在中州客栈。”
“客栈?”杨仪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跟侯府闹不快?”
屠竹犹豫:“好像……是家里的太太要给旅帅房里塞人。”
“塞……”杨仪心头一震,刚要说什么,又打住:“哦。”
屠竹叹了口气:“我们原先以为先生已经……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旅帅跟失了魂魄一般,就连在泸江戚旅帅成亲的时候,他面上欢喜,实则心里怎样我是明白的。”
“戚峰成亲了?”杨仪一时听见太多事,几乎反应不过来。
“是啊,是跟佩佩姑娘,”屠竹说到这里才笑了两声:“那会儿佩佩姑娘已经有身孕了,旅帅才催促戚旅帅赶紧成亲的。”
杨仪惊喜交加:“有身孕了,这么快!”想想戚峰那个人竟是快当爹了,这真叫人不敢相信。
屠竹看她欢喜,才道:“其实按照戚旅帅的意思,他也以为先生才去……本不想那时候办婚礼的。还是旅帅做主他才答应了。”
杨仪长长地吁了口气:“幸而没因为我耽误了他们,旅帅做的对。”
“可旅帅虽然如此做主,心里却忘不了先生,那夜他还一个人去了人头谷呢。”
杨仪猛然震动:“去、去人头谷?做什么了?”
屠竹道:“还能做什么?我想他必定是想到先生了。对了……先生之前留下的那个花布口袋,那段时候旅帅一直都背着。”
“背、背着?”杨仪越发呆了,泸江那里是摆夷之地,自然人人都知道那搭帕的含义。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他呢?
她竟有点紧张。
屠竹道:“可不是么?不过,从那夜他赶去笏山之后,就没看见了,想必是怕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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