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扶着杨仪下地,见状便跟杨仪低低道:“这个陈旅帅应该也是咱们旅帅的旧识?看着交情很好的样子。”
杨仪望着陈献的娃娃脸,心里惊跳了一下:陈十九?
那带路的小火长转到跟前:“我们旅帅早就交代,要抽空好生请请十七爷,我才自作主张叫人先回来报信的。”
薛放笑道:“怪道你鬼鬼祟祟,我还以为不安好心。”
陈献道:“确实不安好心,今日你不醉倒过去,别想离开。”
薛放感慨:“没成想你竟然是鸡鸣县的旅帅,怪道你手下这些人这么勤谨,可见你教导有方,快叫人散了吧,大太阳底下,别都在心里骂我。”
陈献道:“他们比我还盼着你到呢,你如今是京畿巡检司的人了,又到了这里,这些人包括我在内听凭差遣。”
薛放笑道:“真是的,我本想着今儿可以试试京畿巡检司的威风,居然又用不上了。”
旁边那小火长道:“十七爷自个儿就是威风,比京畿巡检司的招牌还好使呢。我们旅帅不冲着您,谁耐烦弄这些。”
薛放看看他又看看陈献:“你手下的人都这么伶俐会说话?”
陈献道:“你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兵。我们能耐虽比不上十七爷,难道动动嘴还不成?”
薛放笑道:“趁早别如此张扬。昨儿冯老将军还把我当面骂的狗血淋头,说要盯着我呢。”
他跟陈献寒暄着,不住地转头看杨仪。陈旅帅也发现了:“这位是?”
薛放道:“你是打算把我堵在门外这么一直说下去,是想诚心晒晒我?”他哪里怕晒,不过不想杨仪陪站而已。
陈献笑道:“只顾高兴了,请。”
进门的时候,薛放特意慢了一步等待杨仪,陈献也跟着回头看。
杨仪因知道他们的关系极好,进去恐怕还要一番寒暄,便跟薛放道:“旅帅自便,叫人带我去看看尸首就罢。”
薛放道:“那怎么成,我陪你。”
杨仪忙道:“不用……”
陈献听了个正着,当下道:“既然要看尸首,那也成……我正想着赶紧把那东西处置了,这个天气再放两日,衙门里都不用住人了。”
当下竟不说笑,亲自领着薛放跟杨仪往后衙去。
鸡鸣县的仵作显然不很高明,不过这也难怪他。
寻常人连多看那尸首一眼都不能够,何况这种天气,那般情形,又烂的不成体统,还要凑近了细看,神仙也难为。
杨仪才要进门,就给薛放一把拉住,他有点担心。
其实,薛放以破案为由撺掇杨仪出府,却不只是为了这案子难办。
再难办的案子,都必定有个缺口,他深知。
找到缺口就好办了,他并不打怵。
之所以让杨仪出来,是他想要她出来。
不知她生死的时候,拼命要知道真相,确定她还活着,又一心想要亲眼见着人。
等真正见了一面,只觉不够。
相处了一夜,本也罢了,可……
竟是一步步的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非得叫她跟自己一道,心里才安分……就像是在羁縻州一样最好。
可如今,闻着那令人退避三舍的臭气,薛放舍不得。
他这样干干净净的“先生”,要面对那恶物,真是造孽。
陈献从旁瞥着薛放的手。
杨仪推开他:“旅帅且去跟陈旅帅说会儿话。”她从袖子里拿出那块帕子,把上头的胭脂折藏起来,围在脸上。
薛放刚要跟他进内,陈献拉住他往旁边走开几步。
“这会儿可以说了吧?他是谁。”
薛放道:“是……我找来的帮手。”
“帮手?”陈献笑望着薛放,“我怎么不知道你十七爷身边有这号人物?”
薛放看了一眼验房门口,心不在焉:“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陈献笑的意味深长:“这话不错。”
跟着杨仪进内的,除了鸡鸣县的仵作外,本还有两个士兵。
可只站了一会儿,两人就有些忍不住,其中一个无意中瞥了眼那停尸的桌子,竟见杨仪正在把那具尸首的衣裳“解开”,目光所及,似乎能看见有点活物扭动着从尸首上滑落下来。
士兵灵魂出窍,来不及出声,连滚带爬先跑了出去。
杨仪叫仵作找了一把剪刀,把尸首的衣物剪开。
仵作愁眉苦脸地解释:“这已经黏上了,弄开……又能怎么样,还是别……”
杨仪不语。
凶手为何要给死者换衣裳?她想想这过程,诡异而又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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