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当然不是这么说的,斧头也不是如此转述的,但戚峰已经做出了自己的精准理解。
温英谋瞠目结舌:“是、是这样吗?”
里间阮先生大叫:“温大人快来,杨先生不好了!”
田溪桥第一时间赶到。
里间,戚峰如铁塔般站在杨仪的床前,八尺男儿竟在发抖。
田溪桥来不及管他,先去看杨仪。
却见她闭着双眼歪着头倒在床上,嘴角还有一抹血迹。
她的额头还戴着网巾,黑纱的颜色,将她的脸衬得越发的白,是那种会叫人触目惊心的死白,连嘴唇也一概没有血色,嘴角那血色看着就如同割破肌肤渗出来的,仿佛身体之中唯一的血。
阮先生跟苏先生对视,摇了摇头。
田溪桥才要上前,给温英谋抬手一挡。
刹那间目光对视,田通判抿了抿薄唇,终于道:“没救了么?”
回答的是阮大夫,他显得有点难过:“熬到如今已算难得……至少,还交代了遗言。”
苏大夫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才知道原来昨儿晚上拿到铺子的那些单方是杨先生所写,杨先生一片仁心,肯把那些方子不要分文地给铺子里,自然会有益于更多百姓,可惜他自己却天生的体弱命薄,真是医者不能自医,天妒英才。”
田通判身后有两人虽看见了杨仪之状,却还想近前再细查,不料手才伸出去,便给人一把抓住。
戚峰道:“敢碰他一根头发试试。”
那被捏着手的人一阵惨叫,指骨已经裂了。
田溪桥怒道:“戚峰!别在这儿撒野!我都警告过你了!”
戚峰撒手,他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有点面如死灰。
温英谋忙道:“戚旅帅,不可如此,虽说杨先生已死,但尸首还是得交到巡检司的,仵作查验无误后才可以定案,毕竟怎么说他也是杀死施武的真凶……”
田溪桥瞥了眼温英谋。
“温大人!”戚峰本没多想,温监军的话倒仿佛提醒了他,他嗓子沙哑地喝断:“别怪我不给您面子,活的人我保不住,尸首你们谁也不能碰。”
田溪桥道:“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之前已经饶过你两回,你真以为就没人奈何得了你了?给我把他拿下!”
两位大夫也吓得色变,慌忙劝阻:“不可在这里动手!惊扰杨先生在天之灵,也叫他走的不安生。”
温英谋忙出面:“这样,我有一句话,请大家稍安勿躁。”
田溪桥道:“温监军又有什么话?”
温英谋道:“此人虽说有罪,但以命抵命一死勾销也就罢了。只是我想他毕竟曾有恩于狄将军,将军每每念叨,如今不得重用反而身死……想来也算是命运多舛叫人可叹,虽将军不在,我倒是想替狄将军替他求一个情分,不如……就留他全尸,交给我处置,如何?”
田溪桥思忖,重又走前,伸手在杨仪鼻子下方试了会儿:“倒确实没了气息。”
两位大夫苦笑道:“田通判,各位大人,我们两个的医术虽不算精湛高明,可至少……难道连人去了没去都看不出来?”
田溪桥对两位老大夫倒是有几分敬意,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负责审理此案,事事都得谨慎,才能向巡检司上下以及狄将军交代。”他特意回头看向跟自己来的几位,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既然已经无误,温监军又如此说……也罢了,”田溪桥依旧阴阴冷冷地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我就也做一回好人,积一积阴德,把尸首给温监军处理就是了。”
田通判说完,又看向温英谋:“温大人,从此可别再说我不给您脸了。”
温英谋道:“是,很承田大人的情了。”
田溪桥迈步正要往外走,突然又想起来,他看向被戚峰所伤的副手:“不过……还有个法外狂徒不得不严惩。戚旅帅,你逞凶伤人,此番岂能轻饶?”
戚峰回头看看杨仪,看向温英谋:“你想怎样?”
“我……这杨先生是救过狄将军的,我必会将他妥善安葬。”
“安葬……”戚峰的眼中顿时涌出泪:“我该怎么跟十七交代!”
田溪桥道:“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想想自己吧!你是想束手就擒,还是要在这里大动干戈?”
戚峰用力擦擦眼睛,冷笑:“我怕你们?现在我还怕谁!”
他记得方才大夫说什么“杨仪走的不安生”,便大步往门外走去,将出门之时他望着屠竹,又看看豆子:“照看着!”
屠竹先前听闻噩耗,早已经放下了豆子,此刻泪汪汪地望着戚峰:“旅帅。”
戚峰扭头看向里间:“杨先生的遗言、东西……等旅帅……”
屠竹不等他说完便放声大哭:“知道了。”
戚峰咬紧牙关大步往外走去,他才不想让自己像是个娘们般哭哭啼啼,何况哭也无用,假如能把杨仪哭回来,他会把监军所哭淹了。
作者有话说:
老温:没有人比我更懂狗子
老田:没有人比我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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