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案子早结了,俞大人是想无事生非?”
“无事岂能生非,只不过有的人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而已,比如,倘若曹方回当真被害,就该有尸首,倘若是逃匿,就该有线索,但他竟仿佛凭空消失……或者,他根本没有失踪,而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
杨仪的手不知不觉握紧。
俞星臣这么说,显然已经窥知曹家那案子的端倪。
确实,隋子云想保全曹方回的名誉,所以并没有对外公告那具女尸就是曹方回,这案子确实有疑点,可先前是薛放辖下,无人敢插手。
如今是俞星臣,只要他肯用心,自是瞒不住。
杨仪道:“我也有一句话想劝告俞大人,‘法不外乎人情’。”
俞星臣复笑了:“你果然知情。”
他说了这句后,垂眸沉吟片刻:“郦阳曹家,泸江韩青,如今是永锡施武……这些在你看来,都是‘法不外乎人情’?”
杨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曹家也就罢了,他为何竟还提起韩青?难不成……不,他当然会怀疑韩青没死,但他没有证据!
“我不懂,不同地方三个不同案子,难不成俞大人是在暗示这几个案子都有问题。”
俞星臣摇头,目光扫过桌上的药丸。
刚才那一颗他本是想尝一尝的,虽然他不知是什么药,但本能地觉着必定是好的,而且他也确实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谁知狗子都尝过了,他却一无所得。
方才说什么把所有药丸都碰一碰,自是玩笑,却没料到惹得她那样反应。
此刻就算是想再取一颗,他都要略微三思。
“我并未如此说,”俞星臣只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免得一时没忍住真的动了手,“你自不必心虚承认。”
杨仪吁了口气:“俞大人可以走了。”
“怎么,不习惯深夜跟男子同居一室?”俞星臣纹丝没动,“但据我所知,永锡镇那一夜,你‘杨先生’可很没计较这个。”
他居然连永锡镇她跟薛放同处一室都知道。
杨仪却没很惊讶,反而冷笑道:“我为何要计较?而且不止永锡一夜,昨夜在俇族寨子,也是一样。又如何。”
俞星臣皱眉,眸色幽沉。
她曾多么惧怕跟敬畏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甚至极少同他目光相对。
可此时杨仪并没有躲避俞星臣的注视:“如你所见,我很习惯跟男人同处一室,只不过……俞大人不在其列而已。”
“杨仪。”俞星臣似乎真的恼了,声音低沉。
“够了!”杨仪感觉如果他还这么叫自己一声,她就要疯了。
“你讨厌我这么叫你?”他明知而故犯,不疾不徐地说道:“可为何,难道这不是你本来的名字吗?并非是‘长安居大不易’的‘易’,而是‘仪态万千’的‘仪’。”
杨仪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叫自己后退,或者逃走。
俞星臣没有错过看她脸色变化的机会。
这是他的底牌,在他出牌的时候,他得看看接牌的人到底会如何。
“原来薛旅帅当真并未说谎……你确实是京城太医杨家的嫡小姐,——杨仪,我说的对吗?”
杨仪似乎在发抖,她的脸色也很奇怪,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眼神涣散,不知是看向哪里,又恍惚又迷离。
俞星臣不由担心,她也许会随时晕过去,又或者……
她不会真出事吧?
豆子本来站在桌边,一会儿看看俞星臣,一会儿看看杨仪。
它没有叫过。
直到此时,豆子突然叫了起来,它跑到杨仪跟前,冲着俞星臣汪汪了两声。
杨仪听着豆子的叫声,轻轻地一摇头。
目光凝聚在豆子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缓缓移动,终于又看见了俞星臣。
一瞬间,她仿佛回魂。镇定下来。
“你想要什么?”杨仪望着俞星臣,问。
“要什么?”俞星臣讶异。
“那天在云阳巡检司,你故意跟我说那些话,你……想看我怕,是不是?”
俞星臣下颌微抬,不言语。
杨仪走近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我是杨仪。”
俞星臣的呼吸忽然有点乱。
杨仪盯着他:“我是太医杨家从小流落在外的嫡女,跟杨家从未有何瓜葛,我这辈子也不想跟杨家有任何联系,我无权无势,对杨家毫无威胁……所以,你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
俞星臣的唇角微微一牵。
“或者,俞大人对我根本没有兴趣,你只是……受人指使?”
讶异从俞星臣眼底一掠而过。
“那聪明如俞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指使你的那人又为何会对我感兴趣?你不远千里从京城来至羁縻州,那人是不是还吩咐你做了别的事?对了……”
杨仪说到这里猛地停了停:“奇怪。”
俞星臣不知她是何意,虽然明知道不该问,却还是问道:“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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