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干了,杨仪深恨的事,他都干了。
之所以选择在回到杨家之前逃离,说她怯懦也好,想开也罢,她总是不想再叫自己回到那个烂泥潭。
她没有那种想要去毁天灭地报复所有的勇气,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配角,因此宁肯远离和尽量遗忘。
杨仪根本没想过假如有朝一日遇到俞星臣,她会如何。
因为她不敢想。
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她怕自己会疯了。
俞星臣给她的伤害,不止是对她一个人,还有……
她最不可言说的——
杨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在看见俞星臣的时候几乎给她一种错觉,肚子里的那个、她拼了命才得到的小东西还在。
都是他,都是他!把她的真心跟真情践踏成血泥,也顺带戕害了她不惜一切想维护的珍宝,让她再不可得。
此时此刻,杨仪的脸白的像是一张纸,眼睛却红彤彤的,像是染了血,从眼角,几乎染到了眼白。
俞星臣起初还带着笑,当看见她的神情之时,他觉察出不对。
薛放也看出来了:“杨易?”
俞星臣听见“杨易”这两个字:“什么……”
薛放却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顾垂头望着杨仪,他伸手在杨仪的眼前晃了晃:“杨易,杨先生?”他有点惊慌失措,“这是怎么了?”
俞星臣的目光飞快扫了眼薛放,又看向了杨仪。
以俞大人的洞察力,他似乎能看出杨仪眼神之中的那种强烈的憎恶跟痛苦。
“杨易!”薛放着急,晃了晃杨仪,又试着去捏她的嘴:“说句话!大白天的中邪了不成,你可别吓我!”
薛十七郎的手指毫无章法地在她脸上唇上抓来抓去,又摸她的额头试试烫不烫,就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最蹩脚的大夫,却正拼尽全力地要给病人诊治。
“你再不回我话,我就要扇你耳光了!”薛放无奈要挟。
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一个法子,假如是中邪的人,只要给其狠狠一耳光就能清醒。
瞎猫撞到死耗子一样,杨仪被他叫魂似的叫了回来。
“旅帅,不要动粗。你知道我不禁打。”她哑声说。
手从腹部移开,知道自己就算摸上一千回,也终究是空。
薛放肩头一沉:“你真要吓死我!”
“你……”俞星臣也开了口,他指了指杨仪脸上:“流血了。”
杨仪自己完全感觉不到,薛放却看见了,一丝血渍从她唇角蔓延下来。
薛放汗毛倒竖,赶忙凑近细看,才发现她的下唇已经给咬出了几个深深牙印。
“你这……”薛十七郎简直无话可说。
杨仪却没有在乎,抬手在嘴上轻轻一抹:“不碍事,一点都不疼。”
比这更疼千百倍的,她也经历过。
薛放在旁看呆了。
他一直以为杨仪是弱不禁风,需要被小心维护的“瓷器”,可现在,她嘴角沾红,眼神凛冽,神情冷漠,这还是他认识的“杨易”吗?
俞星臣竟有些耐不住了,他笑的不太自然:“先生……名字是,杨……”
“易。”杨仪半垂着眼皮,极冷淡的:“‘长安居,大不易’,之‘易’。”
“哦……”俞星臣仿佛了然又像是轻叹:“杨易先生,您是太医杨家的人?”
杨仪带血的唇角轻蔑地一撇:“太医杨家,很高贵吗?”
她男装以来,从未上过妆,加上天生体弱,唇色始终极淡,如今一抹血渍,却透出些摄人心魂的绝艳。
俞星臣的惊愕止不住地从好看的双眼里流露出来:“这……我只是有此一问,并无他意。”
杨仪道:“口不对心吧,俞大人。”她的神情仍是冷淡之中带几分明显厌倦:“太医杨家,高不可攀,其他什么来历不明的小角色,怎么配跟太医杨家沾亲带故有所牵连?是不是?”
从来都只有俞星臣堵人的时候,就算面对比自己官职高许多的狄闻,他也是游刃有余,毫不逊色。
但是此刻面对杨仪,他居然像是个毫无防备而被偷袭了的人,有些无所适从。
这感觉让俞星臣错愕,并且隐隐地有点恼羞成怒。
“休要强词夺理。”他没了那温和的假面,也有几分不逊地看着杨仪:“倘若本就是假的,而冒认是杨家的人,被当面揭穿,难道不该自惭形秽么?”
薛放听到这里,不高兴。
当初狄闻问过杨仪是否跟太医杨家有关,杨仪已经否认,是他为了在中弥寨行事方便,才给她捏造的。
他想反驳。
杨仪却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个制止的动作。
薛放欲言又止。
“自惭形秽,”杨仪看着俞星臣,呵了声:“好一个词,我方才问你太医杨家是否高贵,您说并无此意,现在却自相矛盾,是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何人!”俞星臣沉声喝问。
薛放实在看不下去:“你耳朵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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