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也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许多的不公道,可是像是小弥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没见过,薛旅帅您说,我真的是罗刹鬼吗?中弥寨的那些人病倒,是我的缘故吗?”
“说的有点道理,”薛放望着泪人一般的佩佩,扫了眼那还在翻滚的油锅,道:“所谓的罗刹鬼,倒是难办,毕竟谁也没有真正地看见过罗刹鬼现出原形,假如,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假如我看一个人不顺眼……对,你!还有你……还有他……他!”
薛放连连点了人群中好几个,那被点中的人吓得脸色都变了,纷纷摇头摆手地否认。
“我毕竟是巡检司的旅帅,不比你们这儿的什么头人高明?你们能听他们的指认,难道就不肯听我的指认了?”薛放坦然地说。
大家觉着这是歪理,可偏偏他的身份又在这儿,毕竟他确实比龙勒波桑普洛等人官高一级。
薛放呵呵笑了两声,道:“假如我非说你们是罗刹鬼,也不管你们叫嚷什么,我就随便把你们往油锅里一扔,反正死无对证,即除去了我眼中刺,又办了一件杀鬼的好事,公报私仇,一举两得,你们说这法子妙不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辩解,但没有个人敢冒这个险出这个头。
韩青越听越觉着奇怪,不知不觉把龙勒波放松了几分。
“可是……可是之前卓英头人是见过木家的人鬼鬼祟祟的,而且油炸了罗刹鬼后,村寨里的病症确实都没了!”桑普洛的侄子小声地提醒。
薛放回头,还未开口,就把那小子吓得一哆嗦。
“你……”薛放赞同地:“你这个人的脑袋还算灵光,不错。”
桑普洛的侄子一愣,好歹松了口气:“不、不敢。”
薛放把身后的披风往后一甩,双手叉腰,大声道:“在场的,谁家有人生病了?”
围观的百姓们正在静听,听到佩佩控诉龙勒波等,有人心生不忍,有的却还记恨着家里被“害”的病人,又因韩青打开杀戒,便十分不忿。
可被薛放这几句话搅的他们脑袋都乱了,突然听薛放这么一提,顿时有无数声音响起:“我家阿妈病倒了!”“我家两个崽子都昏迷不醒!”“我家……”
薛放一抬手,大家急忙都停了口。
“你们听好,我方才来的时候,有一位从京城来的、专门给宫内皇上治病的御医跟我一起到了,”薛放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辞如假包换:“那可是大名鼎鼎‘太医杨家’的人,很不比那些随便从哪里捞过来的草包大夫,你们还不赶紧回去看看,备不住他这会儿已经把你们家里的病人治好了呢。”
韩青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薛十七郎正在鬼话连篇。
可这些乡民们哪里懂,他们只认薛放是巡检司的旅帅,又把那些金灿灿明晃晃高不可攀的东西抬了出来,御医?给皇帝看病的……就算家里没病人的,也想去看个稀罕。
于是乎,在场的有至少大半的人是中弥寨的,还有上弥寨跟着龙勒波来的人,听见薛放这么说,呼啦啦跑了一半人。
龙勒波因为给韩青放松开脖颈,见状慌忙道:“大家别走!罗刹鬼还没下油锅,病人怎么可能好起来?”
话音未落薛放道:“龙寨主,你的意思是本帅说谎?”
龙勒波给他淡淡地一瞥,心都冲到了嗓子眼:“不、不敢……我只是说……”他看向地上的木亚跟佩佩。
薛放没理他,走到场子中间,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那半个骷髅头:“这是什么东西,龙寨主可认得?”
龙勒波没想到他提到这个,眼神闪烁,忙笑:“这个……人头谷中满坑满地都是,也没什么稀奇……”
“我可没说这是从人头谷中拿来的,只怕在场的各位看了这个,也莫名其妙,龙寨主又为何知晓?”薛放转头:“莫非你认得这个骷髅?”
“我当然不认得,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毕竟这种东西人头谷里是最多的。”龙勒波反应倒是很快:“大家都知道我腿脚不便年纪且大了,从不会去那种地方。”
此刻韩青不知不觉已经撒了手,而是转向地上的那半个骷髅头,他走过去,俯身将骷髅捡起。
年少时候隔着骷髅头看到父亲被残忍虐杀,头颅还要被这些人拿去喝血酒……韩青再也忍不住,他闭上双眼抱紧骷髅,眼中的泪刷刷落了下来。
这时侯,留下来的寨民们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薛放指着一个年纪较大的寨民:“你,刚才在说什么?大点声。”
那老者要否认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军爷,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个样式的骷髅,在很久之前好像是用来制作人头碗的。不过……自从巡检司三令五申之后,就没有人再敢造这个了。”
“人头碗,罗刹鬼,勾魂幡,下油锅……你们这儿弄得东西都挺生性,”薛放叹息了声:“韩青,你没有话说吗?”
韩青的脸上挂着泪痕,他深深呼吸抬起头来,但他看着的人是龙勒波。
“还记不记那年你,桑普洛,卓英,录奕四个在人头谷杀害了我的阿爹,一起喝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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