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吧。
小厮斧头在门内听了半天,没敢冒头。
直到看杨仪要去端药罐子,他才忙蹑手蹑脚地现身:“杨先生,我来吧。您歇会儿,看您的脸色也不大好呀。”
杨仪点头,挪步到了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了,回头看到墙角横七竖八的薄荷,随手摘了两片。
斧头麻利地倒药汤,一边讨好地问:“杨先生,我们爷的眼睛什么时候就全好了?我可全指望您了。”
杨仪眨了眨眼:“今日且看看情形才能判断。”她中肯地说了这句,忽然领会到斧头的意思:“顺利的话两三天就能见效。”
斧头总算挤出一抹笑:“这种地方,能找到先生这样高明的大夫实在少见,您要治好了我们十七爷,我给您磕一百个响头。”
杨仪不由也笑了笑:“我要你的头做什么,我也巴不得旅帅的眼睛快……”
她说到半截,忽地意识到薛放一直没出声,他应该是在听着他们两人对话。
杨仪知道薛放机敏非常,虽然她觉着自己说的话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可也担心多说多错,或者被他嗅出什么不一样来。
斧头伺候薛放喝了药,又去寻摸东西做早饭,十七郎的两个侍卫却同里正又送了些焖饭,米糕,肉酱,炸豆腐等过来,正好省事。
日出之时,杨仪又给薛放眼眸旁的几处穴道针灸了一遍,才收手,外头光儿的爹带了孩子站在门口喊她。
男人恳切而赧颜地:“杨先生,昨儿是我鬼遮了眼,错怪了你,亏得你心好医术又高,才救了这孩子一命,也是救了我们全家,我叫他来给您磕头。”
不过一夜功夫,光儿已经恢复了七八分,此刻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杨仪忙将他扶起来:“光儿是我的学生,再怎么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光儿的爹把手中提着的篮子递过来:“这是她娘天不亮起来做的蒸糕,还有家里晒的菌子,一些鱼干,您好歹别嫌弃。”
杨仪本要推辞,可又知道推回去他们指定心里不安,于是便接了过来:“那我不客气了。替我多谢嫂子。”
光儿跟他的父亲见她收了,都乐得笑开花,因知道薛放在这里,不敢久留,寒暄几句便去了。
杨仪因见薛放十分浅眠,这对他的眼睛恢复并无好处,之前就在药罐内加了几颗助眠的酸枣仁,果然,喝了药后,十七郎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日上三竿,在门口玩耍的苗圆儿叫道:“豆子回来了!豆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豆子从外跑回来,黑狗的爪子上沾着新鲜的赤色泥,它又扭头向着身后叫了两声。
杨仪知道有人来,走到门口往路上看去,却见隋子云风尘仆仆,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几个士兵,正向着此处而来。
那边隋子云也先看见了她:“杨先生,你的狗子在村头……呵,它可真通人性,主动替我们领路。”
先前他们经过村口,看到里正等正修葺新坟茔,豆子便在坟茔旁边趴着,见了他才跟过来。
隋子云打了一鞭子紧赶过来:“十七如何了?”
“服了药正睡着,隋队正为何回来的这样快?可是有急事?”
“这……不急,”隋子云踌躇:“好歹叫他再睡会儿。”
此时那马车也停在门侧,隋子云看着杨仪身后的苗圆儿,脸上露出笑容,又对杨仪道:“我从郦阳过来,正遇到这老人家……”
说话间,一个长须锦衣的老者从车内探头出来,苗圆儿一眼看见,不可置信地大声嚷道:“外公?”
那老者浑身发颤,看见圆儿,便连滚带爬地从车内下地:“圆儿!”
苗圆儿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
隋子云低声道:“苗家已经给查抄了,这老人家听闻消息便赶了来。”
老者已经抱紧了苗圆儿,老泪纵横:“我的乖乖,你差点把外公外婆吓死过去,你外婆在家里想你,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院中,斧头悄悄地走到门侧:“圆儿要走吗?”
杨仪望着那一老一少:“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隋子云闻听,脸色有点古怪,便拉了杨仪进门。
杨仪问:“何事?”
隋子云从怀中掏出一本看着就有些年岁的簿子,递给杨仪:“这是先前从小魏村找到的。”
杨仪不知何物,随便翻开一页,竟是一张图,旁边有详细批注。
那图却是一支花瓶,极细长,花瓶中却并没有花草,而只是一个美人头。
杨仪一惊,掠过那些字,见写得是:美人缶。底下记录什么削皮去骨等等,触目惊心。
她强忍不适赶忙翻过去,却见另一张竟是只毛猴子,并一个小小幼童,她只看见什么“选取三四岁为佳”“血热而披挂”等等,竟再也忍不住,周身恶寒,急忙合上。
“这是……”杨仪咬唇。
隋子云道:“如你所见,这魏家干这买卖,追溯于百年之前,直到这一辈才有收手之势,若非那老妖物有想造烛九阴的妄想,只怕他们的累累罪行便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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