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国难良家子
珍卿在梁大教书的第二学期, 时序已经是秋冬之交了,她某一日忽然收到一封军内急电,上面并未写明发报地址和人物, 只书着四个重若千钧的字:我非汉奸。珍卿晓得是滕将军发给她的。因为冀州在战争之初迅速失限,滕将军率部退却又过分迅速, 坊间现在对他的评价非常之低, 多少人认为他投敌是早晚的事。
珍卿给他回了四个字“我相信你”,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收到之后又会作何感想。
说起来珍卿最近挺忙的, 也没闲空胡思乱想、伤春悲秋。接收到滕将军电报的礼拜天,珍卿难得一个人在家带杜保堂。
这段时间中西义赈会事情太忙,谢董事长夜以继日地忙到卧病了, 家里家外很多事只好交好别人。吴二姐参与本地的防疫委员会,试验用中药防治常规传染病,期间又发现外来人口的食物中毒, 她跟二姐夫和谢董事长与杜教授同住, 两口子忙得半个多月都没回家。结果把谢董事长的内管家金妈累倒, 就叫秦姨过去大宅支应一阵子。三哥这次到东边的象州出差去了,黄大光陪杜太爷到乡下开家族会议, 而跟娇娇周末是有社会团活的, 寿康带着姨姥姥开家长会去了。
家里就剩下胖妈跟珍卿、杜保堂,胖妈又必得出去采购食材和日杂, 只好珍卿自己带着杜保堂了。
珍卿最近真正忙得不能开交, 美国朋友蓓丽和弗莱顿来信, 催要珍卿这几年自译作品的稿子, 主要是珍卿旧年写的短篇小说和剧本等。蓓丽他们在美国那边印出来一部分, 说是试发行的反响非常好。便又继续催要珍卿的其他译稿, 说珍卿若无暇可请美国汉学家或其他人帮忙。哈大平京学社的中国教授已有翻译珍卿作品集的,不过蓓丽、白莎拉、弗莱顿都觉得她自译的较好,毕竟她是诗词韵译法的试验先驱者……
翻译旧作在国外印刷发行,也就是前几天才完成收尾工作。而珍卿从前写的《欲界俗人广记》,现在又莫名重新被炒热了,有出版社提议她续写这个系列。珍卿也想再写点凡人故事宣泄情绪,在团结大学带课的头一个学期,她把第二部 《欲界俗人广记》列了纲目,之前暑假写的八篇连载后效果不错,现在出版商和读者催稿催得极紧。
所以当胖妈不得不出去采购,珍卿不得不亲看照管杜保堂,她就想出一个很天才的主意:把家里的宽边弹力带找出来,弹力带叠几道一头绑在檐下的砖柱上,一头绑在杜保堂的小肥腰上,距离绑弹力带的砖柱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上,她由近及远放上番茄鸡蛋卷、玫瑰白糖、有画的故事书、《葫芦七子》的泥人、爷爷奶奶送杜保堂的玩偶房子、姑姑送的漂亮褂裤,还有萧涣贤给杜保堂做的弹弓,由着他的兴趣想伸手够什么够什么。
珍卿抱着杜保堂说妈妈要工作,叫杜保堂自己跟自己玩游戏,一岁多的杜保堂很省事了,竟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妈妈忙,堂堂玩。”珍卿在他小脑门亲一下,亲得孩子高兴地摆脑袋,小脸红扑扑的真可人疼。
珍卿观察一会儿杜保堂,发现他够到鸡蛋卷就不动了,坐在地上美美地大吃起来。吃完鸡蛋卷他又够到玫瑰糕,又继续够《葫芦七子》的泥人。确定这个游戏没什么危险,珍卿准备继续写《欲界俗人广记》第二部 。
珍卿怕一旦专心写作把孩子忘了,所以特意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然后就专心致志忙自己的事。一小时后她给杜保堂把尿喂奶,孩子乖巧得让人心都化了。珍卿亲亲他又定了一小时闹钟,然后又给杜保堂喂了奶,给他把尿尿不出就算了。谁知第三个小时她小说写得飞起,下意识按掉闹钟竟然忘掉杜保堂,不知不觉写完了两个短篇小说,才发觉杜保堂红着小脸哭嚷:“妈妈,尿尿,妈妈,尿尿。”
秦姨跟胖妈把杜保堂带得很好,他才不到两岁就晓得不能随地便尿,珍卿连忙抱起孩子退了裤子,走到他尿尿的痰盂那里让他尿,孩子好爽快地尿了一大泡。珍卿拿了草纸帮孩子擦一擦,见杜保堂尿撒在地上不少,又去拿拖把过来,一边拖着尿水一边笑问:“怎么撒出来这么多,是不是妈妈让宝宝憋久了。”萌萌哒的杜保堂捂着□□不说话。
珍卿着实是没有想到,不到两岁的宝宝自尊心这么强,自此尿尿总要确定没尿到外面,尿完还跟妈妈指指地上,意思是“这回没尿到地上,妈妈我厉害啵”。
珍卿被堂堂的胜负欲萌得不行,以后跟小孩子说话就更注意,免得给孩子造成心理负担。她再也想不到杜保堂对“瞄准”一事,自小就形成了强烈的执念,他劲力大到能玩弹弓的时候,没多久就成为左近闻名的神弹弓手。当然,也是远近有名的大捣蛋鬼,以后参军又成了军中闻名的神枪手。
来到梁州第二年的秋天,抗战之初就在黄水一线据守天险的滕将军,跟东洋的两个师团迂回周旋半年,军械物资都供应不上了。恭州当局内部讨论叫他们撤退,后来不知得哪方面供应滕将军军械,珍卿家费尽千辛万苦送了一点物资。然后,滕将军的公民党以正规战正面对阵,加上社会党打游击战在外围配合,竟得歼敌两万余的重大胜利。
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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