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为倭寇所挟,不是粉身碎骨就是身败名裂,陷在平津的一些社会名流已被迫“下海”,人家拿枪指着你跟你的亲友,不下海也得下海了。
说完此事,俊俊哥把特别证件留给珍卿,说可以把她的那些保镖也都带上,他跟飞机上的人已经接洽好。
聂梅先来了以后却一直沉默,他踱着步在谢公馆逡巡一阵,对珍卿感叹当年初次来谢公馆,这里是多么繁华温柔的地方,也被烽烟炮火提前毁灭了。
感叹一番聂梅先又踱步回来,掏出一张照片戳在珍卿的面前,问珍卿认不认得照片中的人。珍卿看着照片中张嘴闭眼、看起来已经死去的人,他身上穿着跟火车站暗中相救者一样的长衫。
珍卿怔忪地凝视了照片许久,惊诧地看向聂梅先和俊俊哥道:“我念培英女中时,一二年级的国文先生施家和。”聂梅先鹰隼似的眼睛,不错过珍卿的一点反应,一会才不辩喜怒地试探珍卿:“你是社会党的人。”俊俊哥不满地上来推挡聂梅先。
珍卿错愕又滑稽地嗤笑:“国难当头,古人尚知‘兄弟阋墙,外御其侮’,你们还作党派渊隔、自相残杀吗?别说我不是社会党,我就算是社会党,你们敢把我当□□抓起来吗?”
聂梅先抿着嘴瞪了她一会,忽然转身看向门外低声道:“你送走的教育局职员有人出卖你,东洋间谍这一次刺杀计划严密,若非有你这个施家和先生,你这一回不可能全身而退。社会党一向组织严密,他为了救你也许是违背上命,若是违背上命把命弄丢了,他的组织不会因此褒奖他,反而会把他当成反面的典型。易宣元先生,你说他是违背上命来救你,还是遵奉上命来救你?”珍卿抿着嘴一言不发了,表情上也不让人看出端倪。
聂梅先阴沉地审视珍卿许久,冷笑一声说道:“易宣元先生,一个人聪明过头就喜欢自作聪明,你必须要自省在禹州、鲁州,是否讲过对当局不利的话。若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要胡言乱语自取其祸,何建昌可不是你的保命符。”
珍卿看着聂梅先扬长而去了,心细的俊俊哥留下来交代不少事,给吴二姐打电话叫她回来,俊俊哥也仓促地离开了谢公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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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至此间
这天晚上, 聂梅先跟俊俊哥先后离开谢公馆,珍卿一人在游廊上呆坐许久,由施先生之死想到慕先生之死, 由慕先生之死想到李师父之死,偏偏在这国破家散、内心彷徨的时候, 她的先生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她蓦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异时空的弃儿,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都无所归属似的。
连续数日一滴泪哭不出的她, 先是把头埋在膝间无声地哭, 后来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此时此刻, 她真希望有一个神通广大的救世主,带领大家涤除人间的一切痛苦劫难,让中国人获得平常稳定的幸福生活。
不知哭了多久, 珍卿省过神才觉身边站满她的保镖。院中的希腊式凉亭不远处,有一个神情倔强的模糊少年,怀抱包袱直楞楞盯着珍卿看。黄先生大约搜过那少年的身, 把少年的身份证明拿过来给珍卿看。珍卿先看了来自少年的两张合照, 揩揩泪抬头瞅那少年一眼, 没说话,又打开少年的家信和入学通知书——入学通知书是平京大学的, 说明这孩子学业非常出色。
这少年是乐嫣的亲侄子乐笙, 好友乐嫣虽然已经失踪很久了,但珍卿跟乐嫣大哥也算点头之交。
原来海宁战事开启之前, 乐嫣大哥正在外地收货款。乐嫣之父一开始并不想离开海宁, 乐嫣大哥说儿子乐笙跟祖父一起也算放心。后来, 那人老昏聩的乐嫣之父又改变主意要走。
乐嫣大哥是后来才知道, 他那位好后母说他儿子乐笙要念大学, 而他们是要回闽州老家的, 那个当后娘跟后奶奶的人,临走要拖上自己娘家一大些人,唯独嫌后孙子乐笙占地方不带他。
乐笙性格要强没有硬跟他们去,本想跟同学一起到星汉却买不到船票,说去西边的火车站扒火车没扒上。他又想凭借脚力自己走到星汉市,可是从西边才走到花山发现那正闹土匪,为避土匪只好又重新回到海宁城里。这孩子折腾半月竟连海宁城都没走出去,十七岁的少年懊丧得不得了,背着人哭了几十场都有。最后还是给他父亲打电报诉苦,他父亲提醒他来找姑姑的同学易先生,说易先生急公好义、乐善好施,他只要开口就算在他姑姑面上也会带他离开。乐笙于是自己跑到谢公馆来查看究竟。
珍卿叫毛妮儿把乐笙这孩子安顿好。珍卿亲自跑一趟众仁医院跟吴二姐说明情况。这也许是她们最后平安离开的机会了。吴二姐也是爱国有公心的名流,不能留在这里叫东洋人裹挟谋害。
珍卿很想去看看施家和先生的遗体,可是她知道应该提前去机场候着,不宜再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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