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迎接了。
珍卿家县城的老房自然也有人关注,三天前珍卿的侄孙杜玉瑚,还有另一个侄孙杜玉瑛,在珍卿家的县中老房进出打点,看房子的老夫妇也在洒扫整理、置办用物,明眼人都猜到主人家马上要回来。那些等着易先生夫妇的人们都在那守株待兔呢。
珍卿夫妇听闻自然不好回去,还是梅历雪先生找了送菜的人,到珍卿家老房跟她侄孙玉瑚、玉瑛说明,他们才悄悄翻墙出来跟珍卿一行会合。
这县城里出现三辆汽车也是新鲜事,珍卿他们好险在记者闲人们察觉前,就踏上了回归杜家庄的路程。
在县教育局做事的杜玉瑚,是明堂侄子的次子,而在睢县教着高中的杜玉瑛,是向渊哥长子杜锦堂的第三子——珍卿幼时杜玉琮的亲三哥——这两人岁数都比珍卿大一些,辈分却小得很。
禹州的初夏已经很燥人,幸而还有熏风来亲。风中飘来麦香、花香和草木香,让珍卿恍觉像是上启明放暑假的时候。在熟悉的气味里看到熟悉的山水,珍卿少时的记忆都渐渐地苏醒。三哥揽着珍卿看着妻子描述过的家乡。
行路时间一长,他们就感到颠簸得厉害了。珍卿给家乡捐助的这条沙石宽道,使用六七年被碾压得坑坑洼洼,已经非常不成体统了。
性格更外放的玉瑛很是感慨:“姑奶奶你不晓得,原来乡里就是我们杜家庄开砖窑,那生意好得做到市里省里。杜家庄托姑奶奶的福红火了两年,最穷的人家兜里有了闲钱,都惦记送家里男娃念书嘞。我们庄南边田家庄的人眼红啊,他们也一村集资垒起五座砖窑,烧了砖格劲杀价跟俺们抢主顾,这两年我们庄的砖窑挣钱少了,不管咋说也还能挣一点子。可而今左近庄子都垒砖窑了,砖窑多了俺们庄烧砖就挣个辛苦钱。姑奶奶你看外头那大路上嘛,外庄外市来几个庄子拉砖都走这路,把好好的沙石地全给轧稀塌了,今年乡里人还说集资来修修路,卖砖又不挣钱了有个啥好修头的嘛!”
年长稳重些的玉瑚没有吭声,但珍卿看他拿眼棱了玉瑛一眼,但抿着嘴角克制着没有说话,显然不喜欢玉瑛谈这个问题。
不料玉瑛说完那番话没多久,他们最前头的汽车陷进沙土地的大坑里,大家只好都走下来推车。
珍卿被颠得胃早就不舒服,瞅瞅三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便拉三哥到旁边歉意地道:“三哥是江南水乡的少年,一路上跟我吃的是腌腊咸,走的是坑洼道,可真苦了这样惹人怜的江南少年。”
三哥被她的“江南少年”逗笑了,他人到中年哪还当得起“少年”二字:“只要这里的人好,吃吃腌腊咸,走走坑洼道,我还怕求之不得了。”他们没留意两个侄孙子看到他们亲昵,活泼的玉瑛跟沉稳的玉瑚挤眉弄眼,玉瑚瞪着眼叫他消停一些。
走出了这样难出来的大陷坑,他们后面行车就非常小心,可再小心也架不住路坏得太厉害。
颠腾快两个钟头终于离家近些了,三哥看着青黄的稻田麦垄,还有蜿蜒的地埂小路,见远处隐约未露的一片低绿,问珍卿那里是不是一方莲塘。珍卿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玉瑛兴致勃勃接过话说是莲糖。
当车子驶得离村庄更近时,珍卿见那些在田地里忙活的农人,就像一个个奇妙古老的篆文,戳在郁郁苍苍的田野里发怔,多少乡人一辈子难见这么多汽车,小孩子们从村口看到他们就跟在车子后面跑。
进村口看见一个穿着绢衫的老汉,看见头探出车窗的玉瑛,这老汉很远就扯着嗓子问:“玉瑛,哪来的这排场的小车子?哎呀,玉瑚也在里头嘞,恁两个鳖孙儿出息呐?”
玉瑛冲着那绢衫老汉大声嚷:“杨大老虎,我们珍姑奶奶回来省亲了,就是嫁到海宁的那个大学问家,连外国的鬼佬都竖大拇哥的大学问家嘞。还跟你家胖虎同过窗嘞……。”
车子缓缓驶到杨大老虎跟前,玉瑛笑嘻嘻地冲他又高声说:“还有俺姑爷爷,俺姑爷爷长得可排场,可着全县找不出比他更排场嘞——”然后玉瑛就被玉瑚捂了嘴,咬着牙嫌恶地低语斥他:“你不说话,没人叫你当哑巴卖喽。”长辈们再三再四地交代过,不许说珍姑奶奶嫁的大财主,不然给他们招来打秋风的,要是招来流氓土匪就更麻烦。
珍卿悄悄跟三哥十指相扣,挤眉弄眼地冲着他笑,三哥哭笑不得地点点她,知道“排场”是说他英俊好看。小妹这两个侄孙子都不错,一个稳重一个活泼,其实没说什么叫人不快的话。之前走在那条到处是陷坑的沙土道上,但凡车子限在低的沙土坑里,都靠这两个能干的侄孙做事利落,车子才能一回回顺利出坑。
车子从杨大老虎身边驶过去了,三哥问那杨大老虎是什么人物,珍卿简略说起小时候的事,反正杨大老虎欺男霸女、压榨工人、放高利贷,是当代小说里典型的恶霸财主,杜太爷跟他一比就像天使一样。
珍卿顺势问玉瑚杨家现今如何,稳重的玉瑚平稳中透出快意:“他女婿崔家败了势,胖虎娘跟胖虎离了睢县,后来再也没见回来过,有人传他们早死在外头了。胖虎他婆不晓得叫啥吓着,说疯就疯了,一到晚上就嚷房梁上有鬼啊。白天就四野地乱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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