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帮娇娇把礼物送到她房中,先简单帮她归了一下类。见娇娇摸着小姑送的红宝石,问贵重的红宝石能否转送好友,珍卿想到仲礼,觉得再懂事的孩子也不该一味优纵容,便警告她说财不可以露白,不然恐会招惹意想不到的祸事。
说到祸事,珍卿便讲起她哥哥仲礼的事,说到德国疯狂扩军和清除异己的情形,说到她三叔到德国帮仲礼周旋,差点被抢劫犯害死在寒冬的马路上,珍卿还说自己应酬的那些人,多数人手里沾了许多人的鲜血,若非通过驻德使馆搭了个飞机,若是陷在德国天晓得还有什么灾殃。
娇娇听得面唇青白,哆嗦着手问珍卿:“那小姑跟小叔,怨不怨我小哥害人呢?”珍卿笑了一笑,无意把他们夫妇伪装成圣人,拍着她的手叹息道:“人非圣贤,岂能时时是圣贤之心?当时,看你三叔伤重,往日七窍玲珑的厉害人,变得那么衰弱笨拙,我还在那人地生疏的所在,跟一些杀人魔虚与委蛇。焉能无动于衷呢?若你小哥从此谨慎自制,三思而行,我们这番苦倒算没白吃。”
娇娇闻言半晌无言,良久是凝重忧郁的样子。珍卿叹息着摸着娇娇的脑袋:“你也要记住,只要不是祸国殃民,叛国背祖,再或者无底线地损人利己,亲人永远还是亲人。你小小年纪,不要心思这么沉重。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来试试给你带的衣服鞋子。”
娇娇从善如流地去试衣裳,片刻后又在屏风后面问:“小姑,今天上午上了排球课,我冲个凉再试新衣裳,不然弄脏了。”珍卿站到窗前感受一下,对娇娇说道:“气温还是低,你擦一擦就出来。”
娇娇冲完凉穿着旧睡裙出来,见小姑把衣裙鞋子摆了一片,拉她先试带回来的皮鞋:“你瞧,咱们家除你四姑爱俏,没谁在穿戴打扮上太用心,所以啊,皮鞋每人只带了两双,这是西班牙的柏威克皮鞋,别看模样丑,穿着倒也跟脚。”
娇娇坐在床边试着丑皮鞋,珍卿选出一件淡蓝色针织衫,看娇娇把两只鞋子蹬好,叫她起来换一条葱色裙子,再把淡蓝针织衫套在裙子外头。
娇娇依言一一穿好,见小姑打量完一脸满意,抚手笑道:“跟我和四姑想得一样,年轻女孩不必穿戴招摇,穿什么都有青春的光彩。你自己照照镜子,干净又爽利!”娇娇照了镜子也说喜欢,果然还是小姑跟她心有灵犀,祖母和二姑给她订的衣服,有时候她嫌太花艳了,只是不愿意给长辈添麻烦。
如此,她们兴势势又试三套衣服,珍卿教娇娇把衣服按颜色、质料放置,让她交代女佣把哪些衣服分开洗,哪些绝对不要随便洗。她跟娇娇说四姑比她还讲究,这两年听她念叨多了,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试完平常穿的衣服,珍卿兴致起来,叫娇娇把职业套装也试试。娇娇身高体型跟珍卿差不多,她的神情也比同龄人冷静疏离,穿着职业套装竟然挺有派头。珍卿夸她漂亮还有气质,穿什么衣服都相得益彰。
娇娇听着心里暖融融的,眼眶里也莫名有些发热,她忽然拉住小姑乞求道:“小姑,我明年就要考大学,我们家的孩子都要留洋,可是,可是,小姑,我不想出去,我就想待在国内,待在家里,跟家人在一处。”
珍卿见她原本温婉内敛的态度,变成不愿掩饰的迫切和惶急,想她不愿出洋许有难言之隐,心里已经心疼起来,面上还是冷静地问她:“为什么呢?你怕国外人生地不熟,饮食住处不习惯,还是怕洋同学种族歧视?”
……
芳草有情映春阳
娇娇说她不愿意留学美国, 珍卿询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娇娇克制地抿一抿嘴唇,卷曲的睫毛在秀气鼻梁上投下阴影,更显得她娴静而脆弱, 珍卿轻叹一声,揽着她劝抚道:“咱们家的孩子惯例要留学, 可你若真有难言之隐, 也未必要逼着你非去出洋。现在时局越发扑朔迷离, 叫你一个小囡孤身在外, 我们也不那么放心。不过即便不出洋, 也得有合情合理的说辞,不能只是意气用事。”
好一会听不见娇娇回应,直到听见她的抽泣声, 珍卿才抚着她的肩膀再次柔声询问,娇娇对着小姑且泣且诉:“小姑,我不想跟元礼一起。我想跟小姑、三叔一起, 跟二姑和祖母一起, 这样我才会快乐, 不然,我会早早就去死的。元礼跟爸爸……”
珍卿闻言立刻了悟。家里叫孩子留学必到美利坚, 除了仲礼这个逆风而动的家伙, 小庄和元礼都择善而从去了美国。可元礼把母亲婚外情的暴露,和他们小家庭的分崩离析, 全都怪在年幼无知的娇娇身上, 娇娇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自然还有吴祖兴、林玉馨这对渣父母, 也在娇娇的成长过程中, 在她心灵上造成一层层的阴翳创伤。不成熟的孩子摆不脱亲人的影响, 有些挫折会自我合理化, 有的痛苦会拼命地压抑。但只要你还将他们视作亲人,他们带来的挫败和痛苦就难以根除。天长日久若不自救,不但挫败和痛苦根除不了,你试图跟别人描述,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既已明白娇娇的阴影,珍卿就没把她的心事摊开说破,而说她会去帮忙跟祖母和二姑说,说这并非决对不可更改之事,犯不上背负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