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慕先生来欧洲办画展,三哥跟慕先生恳谈过数次,三哥跟慕先生英雄所见略同,彼此也信得过彼此的为人,就商议一起支援一下社会党。
社会党之前数年元气大伤,现又被围困于西北一隅,多少必须品都被封锁禁运。他们需要大量药品、医疗器械、电台、印刷机、生产机械、军用物资,三哥通过华人赈济会的职务,经手大量抗战赈灾物资的募集和运输,就把社会党所需物资夹杂其中,慕先生是穿针引线的人物,他负责跟社会党的地下人员交接,再由社会党的地下人员,或者由其他什么秘密通道,转移到被封锁的社会党手里。
珍卿把事情捋出一个轮廓,觉得三哥跟慕先生行事缜密——譬如四姐时常跟他们一起,她就傻呵呵的全然不觉。珍卿自觉很不必在旁边杞人忧天。若非三哥恐怕将来变生不测,把一家人都裹挟进去,珍卿也恨不得加入进去。
怎么说呢,就算在这似是而非的时空,珍卿也觉得大义之下,没有什么障壁是无法冲破的,更何况她多少相识是社会党?
她与那位生父滕将军的关系,在大时代的背景下,也并不是一直隔着厚壁障。去年,她冒险发布《东洋人的民族精神》,曾让她心内释去一层重负——她自觉做了力所能及的份内事。
但此书进入中国的智识阶层,官方反响远不如坊间的反响大。或者说就算官方内部反响大,他们也因种种原因不敢对外表露。令珍卿哭笑不得的是,反倒是那位生父滕大将军,当年发愿不会打扰珍卿生活,为这本书竟主动破戒给珍卿写信,说《东洋人的民族精神》他读了,且把此书带在身边有空就番看,熟稔得能够背诵不少文段。他还要求麾下军将研读此书。他在信中把此书夸得天花乱坠,从军旅宿将的经验出发,又以留学东洋的经历为证,来印证珍卿对东洋人的某些论断非常正确。
珍卿对滕将军深入骨髓的厌恶,由此释去不少,毕竟眼下蝇营狗苟的人遍布中国,能重视敌人研究敌人的太少了,滕将军作为军人至少职业素养不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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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相识的新麻烦
四月末的时候, 珍卿和三哥又遇到麻烦了。
帮慕先生办理联合画展后,珍卿和三哥行踪就曝光,国内外不少华人都晓得, 易先生跟她的丈夫在巴黎。他们的行踪影像时常见诸巴黎报端。但慕先生刚走的一月,报道他们的内容还算正常, 虽有些胡编乱造的故事, 无伤大雅他们也不大在意。
慕先生离开的第二个月, 对他们的报道就成脱缰野马, 跑偏到什么地方的都有, 显见有的小报就是不怀好意。譬如一个叫《励志》的中文小报,从捕风捉影开始铺排蓄势,借凭空捏造开始大泼脏水, 说易先生常说关心民众疾苦,实际却在巴黎挥霍钱财豪奢度日,买了多少名烟名酒、珍宝贵器, 还多少名牌衣服鞋帽、香水珠宝, 明明靠着从民众那赚的膏脂, 却鼓吹矫饰成了学界的领头人,说是在巴黎师从名家进修美术, 实际上每天都在呼哥唤姐, 跟一帮有钱有势的洋老爷游荡玩耍呢。
还真别说,不明真相者不少人信以为真。这些大小报纸真是神通广大, 不但曝光他们在巴黎的住址, 还把岳子璋先生给他们送礼的情景拍下, 那些脚夫往宅内搬抬礼物的照片, 就登载于混淆视听的报道旁边。连珍卿一家跟文艺界洋朋友应酬的照片, 也成他们跟洋老爷游荡玩耍的证据。毫无疑问, 有人在处心积虑地泼脏水。
珍卿觉得这种事越描越黑,发现苗头不对,最先想的不是借中外友军帮忙公开澄清,而由三哥和汤女士先查谣言的源头,偷拍他们的嫌疑犯显然很高明,若是一般身兼数职的小报记者,他们未必一点察觉不到。
可是大家查来查去,却查到德国的中国留学生会,那边有一位叫童森的中年干事,在柏林兼营一个叫《励志》的小报,法国这边的《励志》就从他那来。谣言最初的源头就是这个《励志》小报。汤女士从巴黎这边也查到,有收买巴黎惯拍名人的混混偷拍团,还给他们经费在珍卿家对面租房,他们会乔装打扮,日常出入也谨慎,偷拍许久珍卿一家都没察觉。而这混混偷拍团的经费,正是柏林的童干事汇过来的。
珍卿、三哥和四姐在巴黎,绞尽脑汁也想不清跟童某有何仇怨,打电报叫国内谢董事长他们也想,终究也想不出什么纠葛。正当他们把矛头归向当局,觉得可能是官面人物做的,转机竟出在慕尼黑工业大学的仲礼那边。
仲礼直接跟他们打跨国电话,兴奋地说他知道一点眉目了。打跨国电话却不立刻讲明原委,莫名提起今年相识的朋友裴浚,说今年复活节放大假,他跟同学去索米尔城看马术,见马术表演温吞吞的实在无聊,就跑去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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