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家庭主妇的人不安,珍卿请三哥站在原地等,她独自上去说明相助的意图。大约因为是同胞,满心想与丈夫一道交际的女人,竟然很容易被珍卿说服上了车。
珍卿和这女人坐进车子的后座,跟四姐介绍这女人夫家姓陈,四姐先叫珍卿坐到前座,找到手电筒从前面给她照着,然后才安抚那女人说:“陈太太,你身材短我不少,我有一件大码的小礼服加长加大,我预计你能穿进去,放心,再有一刻钟就得了。”
陈太太将信将疑又满怀期待,安静如鸡地在一旁等待。四姐似乎没有细看陈太太,也没用尺子量陈太太的身体,珍卿在前座举着手电筒子,见四姐拿剪子在裙上快剪几下,将裙子的腋下肩头都剪破了。然后利落翻出座上的手提包,从中翻出一卷子紫色蕾丝。
要剪用蕾丝时也不用尺子,只以手拃大约比出蕾丝的长度,神速地剪下四五段长短不一的蕾丝,动作利落得简直让人惊愕。然而旁观者不及惊愕太久,就见她织云梭雾似的运转针线,用短蕾丝将肩膀腋下的缝子补缀好,又极迅捷地把最长的蕾丝缝在裙尾边。
珍卿回忆着眼前陈太太的身高,暗想裙摆处加一圈蕾丝怕还不够长,果见四姐又麻利地剪下一段蕾丝,将裙子翻翻摆摆又续了一圈蕾丝。果然没用到一刻钟,便说叫那陈太太脱衣服试试这件。
四姐改装的这件长礼服裙,虽然肩腋有蕾丝形成的镂空,比珍卿姐儿俩穿的全身镂空裙保守得多,而且陈太太衣服里头穿有衬裙,那一点点镂空也不算什么。
也许被四姐的专业范镇唬住,陈太太别无二话,异常乖顺地脱了她的中长裙,在四姐的帮助下穿上那件现场改装的,那陈太太穿上后摸摸动动,欣喜地说穿着正合适。
四姐就云淡风轻地点头,催促陈太太快去跟丈夫会合,那陈太太欣喜一阵过后,看看珍卿又看看四姐,又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说身上没带买衣裳的钱,要问他们的姓名和地址,稍后把钱送过来。
这陈太太家里看来是拮据,珍卿觉得陈太太送钱的话很勉强,正准备说点什么,四姐又高冷地回陈太太:“这么胖大的衣裳,我们姊妹根本穿不上,搁着也是白搁着。好了,别再客气了,快跟你丈夫会合去!我们也该进去了。”说着就熟稔收拾着后座的杂物。
珍卿看陈太太依然窘迫不安,想离开似乎腿上坠着铅块,想说些什么又似都无意义,便语气温和地劝慰道:“陈太太,实在我们都是中国人,之所以帮你,是看不过那些洋人小视我们。今夜异国他乡遇着同胞,相互帮扶是应有之义,若陈太太不愿白白受此好意,你以后遇见中国人落难,也伸一把手就是了。陈太太,你丈夫进去半天,在朋友面前必替你想了托辞,你若拖延得晚了,就不好解释如何说不来又来了,那时岂不更尴尬啊。快去吧,既然都是中国人,料不准山水有相逢,我们来日相逢再叙吧。”
那陈太太就问她们姓氏籍贯,珍卿说了是海宁姓陆的人家,陈太太这才终于走开了。
四姐把缝纫包和手提袋收好,看着陈太太小跑着向剧院去,对珍卿哼了一声说:“就你生了一张巧嘴,你一说她就听进去了,不定承你的情比承我的多。”珍卿笑嘻嘻地挽着四姐说:“好姐姐,你自己飞针走线不觉得,刚才,我跟陈太太被你出神入化的手艺惊呆了,陈太太若非叫你的手艺镇住,哪会小孩似的让你盘来弄去?放心吧,她恐怕到死的那一天,都会记得你飞针走线的情景。”
四姐把一件小礼服改为大礼服,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这行云流水的炫技操作,让珍卿再一次感叹术业有专攻,也是由衷地在夸赞着四姐。
被珍卿言语表情恭维一番,四姐闻言渐渐转嗔为喜了。珍卿看三哥从剧院台阶上下来,不及拍四姐更多马屁,连忙跳下来让三哥看见自己,四姐哼了一声也跳下来。
珍卿今天和四姐日行一善,看戏的心情却比往日都好,到剧院包厢开始看观,却有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侍应生来包厢送茶点的时候,看包厢内三个人相貌不凡,打扮入时,穿戴花用也十分豪阔,就堆了满脸笑问三哥:“先生,您的女儿要不要一杯柠檬黄瓜?”他说“女儿”时特意看一眼珍卿。
一下把包厢内的三人都说蒙了,三哥亲自澄清他们的关系,那侍应最终窘迫地退出去。四姐一边笑话一边埋汰,说珍卿既然成婚就该穿得更讲究,不然就免不了这样的误会。
珍卿拧着眉头问他们,她今天穿得还不算讲究吗?为啥把她认成三哥、四姐的闺女,有没得天理啊!
三哥不大在意地安慰她:“一则你偏瘦了,瘦则显稚幼,二则你脸上是文人气象,比我们就清朗单纯得多。这不怪你,是那侍应生太没眼色。”
珍卿郁闷地看自己的胸腰腿,她并不是没有发育的小鸡崽啊,不就是被四姐衬托得显瘦弱些嘛。
其实珍卿现在的身态相貌,很符合多数中国人的审美,但庄子她老人家早就说过,审美是可以非常主观的。珍卿这种偏于“清丽朴真”的形象,不符合西方追求的丰腴健美,四姐的条件倒更符合西人的审美。
不过经此一事,以后四姐兴势势帮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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