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那些改变人类历史的事实,我亦有亲历之想象力启发。上月有纽约大学音乐生来访,听其演奏自己作曲之音乐,并议论中西之音乐社会学,对我音韵学与中国诗论文皆有启发,由此确知,跨学科之有益谈话和讨论,有助于激发学习者之想象力和创造力。
你二人虽学理性之医工科,欲在各自专业中有所作为,亦当寻求不受限制之想象力,而想象力来源于博闻广知,博闻广知必借助书本与他人经验。
孔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慎择良友而作有益之沟通辩论,必能启发你我之想象力!切记切记!
第三点,此实为第二点之阐发延伸,即与好女生与好男生适当交际,很可以移习性变性情也。
中国如今的新旧家庭,还多是男子在外谋求生计,女子在家照顾长辈儿女。传统妇女时常重男轻女,难免对儿子过于爱溺,而有对女儿苛求漠视者,使男女青年难免性情的缺憾。
长于传统妇人手中之男青年,多有怯恇羞赧不如女青年者;而被家人怠慢漠视之女青年,自卑胆怯与争强好胜者皆有。
我重点在讲你们男青年。在此试举一例,波城某校一天才美国男学生,治数学专业无人能与争锋,却因过分恐惧社交,在学术会议中受惊吓后,不得不中断学业归家休养。然此人并非天生怯恇荏弱,是被不良父母长年圈养于家,未习惯与人交际之缘故。
汝二人所习专业,来日学成做事皆不免社交,若如上述数学天才不擅交际,或者自命清高不屑交际,因你二人不被周匝之人认同,以致绝妙创见亦不能被人理解认同,二人将如之奈何?此事当令汝二人惕然惊醒……
国中遗老遗少与传统妇女,因见识心胸之所限,固然再多交际亦难觅益处,然尔等身处美利坚高等名校,犹入不拘一格之人才宝境,博学多智、倜傥豁达之男青年,高洁勤力、思想深邃之女青年,十人中必可得二三人,便不得二三人亦可至少得一人,仅有一友能直谅多闻,便是人生之大幸也。
尔等怎可身入宝境,而自恃才智格调,不与天下英材者结交之,不“择其善从之,其不善改之”?
留美后,我与中国爱国青年交往,愈觉中华文明化人之深。值此大厦将倾之危时殆世,虽满目崇洋媚外之投降主义者,亦有热血报国之中华儿女,前赴后继,前赴后继!
我与淑世济人之宗教善士交往,可见其和平大同思想之可贵,亦见扶危济困行动之难得,只不过,宗教中人多有伪善狡诈贪渎腐朽者,真正之宗教善士,非披沙拣金只难遇也。
交往或意气风发、或忧郁发愤之男学生,感到教养、文化、专业对人之塑造,并深幸我辈中国人中,尚有汉唐烈士热血与儒家天下情怀,知吾国家必不至于亡国灭种也。
交往笃学博思、聪慧和蔼之女学生,感中国新式女性慈母式温柔宽怀,与花木兰式奋斗争先之豪情气概,可展望以后三代中华儿女之聪明志量,可展望英雄烈士之血荐轩辕……
我中国人之理想、希望、志气、血性,皆可于良师益友中观见、习染、传递、发扬。因此,人生于世怎可不在世中觅良师益友?
英国哲学家鲍桑葵曾发一言:当下之我也,并非吾之父母于某时某地所生之我,而是结识益友并受其影响之我,是受良师诤诤教诲之我,是受一身经历启迪之我。
中华一辈辈的英烈先人,亦如在炉中锻造之铜丸,我辈何妨将一身放在社会铜炉锻造,结交五洲四海之师友受其影响,日复一日变成适应社会、并引领潮流之新新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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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只是给晚辈写家信,虽然自己写到动感情,也实在料不到,元礼、小庄觉得信中铮铮良言,着实振聋发聩、感人肺腑,赵小庄直接把信改了名字,叫《易宣元先生劝人交良友书》,又将信中称呼名字略改动,将此信先在宾大《英文月报》上登载,翌日,宾省华人报纸纷纷转载,先在华人中引起极大反响。
后因文章热度着实惊人,又译成英文登上本地报纸。登上隔壁纽约省的《世界报》时,哥大的荀学姐给珍卿寄报纸,珍卿才意识到扩散开了,这时波士顿的《寰宇报》亦转载。这些洋人报纸从价值角度,议论中国新青年的新交友观,颇有人感叹中国青年朝气蓬勃。
因此,华人界刮起新一波“易宣元热”,珍卿少时在国内写的长文短章,在杜教授等长辈热心下出的文集,此番在本邦华人中间又热销一波。
杜教授也来信矜夸,说最近总有人来拜访他,旧朋友新朋友多得不得了,羡慕他“有女如此,夫复何求”,赞叹他“教女有方,胜过十儿”。还有些非常顽固的遗老遗少,竟然也登杜教授这新派人物的门,说他女儿虽然只是年轻女流,其智识、胸襟、志向、境界,老朽之辈何止自叹弗如,其他后辈就更加难望项背,说把珍卿作为年轻一代楷模,他们欣然赞成。
而这篇新鲜出炉的交友文章,三家唱片公司争相要做留声片,因当代青年多以易先生为偶像,常常要看她的文章砥砺志气,常常要听她的文章才能入睡。
据洋洋得意的杜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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