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各大学的中国人常来往,中国高年级生一半是认得的。所以大家到一处寒暄问候,亲热得跟走亲戚似的。
及至介绍珍卿等三个女孩,知珍卿、怡民是安拉学院的。就有人问认不认得iris dew,人家已经问到当面,珍卿就不好藏头露尾,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人们便过来围着珍卿谈话,有打听她求学经历的,有打听她现治什么经典的,有请她到这会那会演讲的。还是荀学姐帮珍卿挡了驾,说旅途劳累又淋了雨,很不该缠住人东询西问,吃了饭就该放人去休息。要说话等人歇好再说话。
珍卿两位表哥也极维护她,待胡莲跟同乡好友离开,怡民也被她的表舅接走,他们就催荀学姐带珍卿安置。说这两三天没有固定地方住,吃得也不寻常,iris确实很不习惯,该狠狠歇一气再论其他。想叫她演什么劳什子的讲,他们这做哥哥的也不答应。本就是出来游玩散心的,累坏表妹怎么向长辈交代?
有不甘心的也不敢叫板,珍卿就跟去荀学姐的住处。表哥和邓扬各自跟朋友们挤去。
临睡之前,荀学姐看珍卿脸色苍白,给她倒小半杯白兰地驱寒。说美国人的小病不大看,硬生生要自己抗过去,才来时真是不适应。
珍卿也是感慨,丽天秋日突然下暴雨,这里的天气真是怪。荀学姐笑说纽约省是多雨,以后赶路不要只顾贪玩,不然还要淋成落汤鸡。二人不知不觉就算着。
翌日,珍卿先不忙着到处游玩,先找周师兄沟通给慕先生译的稿子。周师兄也是个细致人,他把建议要修改的标出来,结合慕先生反馈来的意见,一处处跟珍卿讨论斟酌,花了两天时间把译稿定下来。
一定稿就要张罗出版发行。周师兄在波士顿会过珍卿后,便一直留心出版学术著作的机构。他觉得有两家出版社资格足够。不过需要他们自己出钱。
第三天,周师兄带珍卿拜访出版社,珍卿把慕先生的作品画册,还有历次办展的现场照片,都给两家出版社的负责人看。期间,文艺出版社的经理斯图尔特先生,看了珍卿带来的画册、照片,立刻表现出深厚的热情和兴趣。
他这才晓得这本《美术改造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慕先生的杰作。他说有幸观赏过慕先生画展,那是在法国巴黎。只是没等他再饱眼福,慕先生便仓促地结束画展,斯图尔特说他至今扼腕。莫名其妙地对上暗号,虽还叫珍卿他们自己出钱,态度着实热忱许多。
斯图尔特先生带他们参观,一路看了他们的编校所,还有制版室和印刷厂,又看他们给人印的样书。珍卿和周师兄都觉得不错,便马上给慕先生拍电报,等着他老人家作最后的钧裁。
珍卿后面再无别事,也加入吃喝玩乐的大军。自由女神像连着玩了两天,还到效野的哈得孙河划船,从郊外回来就唱一些奇怪的歌。不得不说,男学生到国外留学,多多少少会沾染浪漫的气息,中国的传统士大夫哪有会唱歌的?
留学生团体开会他们也观摩,听他们讨论教育、诗歌、文化等,珍卿正好有点小感冒,干脆推拒一切演讲邀请。
再后来,他们去逛纽约市的中国城,珍卿看到给国内小孩画的字角,这里也有华人拿来教小孩识字,不免跟人们感议一番,华人华侨不乏爱祖国者,倒也没有特意去结识。
继云表哥也是神通广大,不知从哪弄来的生栗子,在荀学姐的住处做板栗鸡吃。难得吃到一点舒爽的中国菜,觉得比在国内吃七碟八碗的席面还有滋味。
珍卿在纽约市乐不思蜀,临开学三天才往波士顿赶。才到剑桥镇就跟其他人分别,珍卿和怡民提包走在街上,忽被相熟的邮差贝尔拦下来,贝尔神色严峻地取出电报,递给珍卿,说有人找杜小姐有急事,今天连着三封加急电报给她,都是从中国海宁市来的。
珍卿心一下悬起来,可别是家里出了事故!想到杜太爷身体衰老——怡民连忙催她看电报。
当街看过三封加急电报,珍卿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海宁那里没有任何人出事。只是杜太爷无事怕有事,说珍卿一个多月没给他写信,他总疑心不大寻常,怕不是珍卿出了啥事情,不然就是生病手颤,连写信也写不动了。
杜太爷跟杜教授和三哥嘀咕,他们叫他别胡思乱想,之前才给杜教授写信,讨论什么印象派的诗歌。杜太爷不能安心,非要他们给念念这封信。杜教授得给他现编一封信,就说信不晓得放在哪儿,找出来明天送过来念。
谁想老头儿就疑心生暗鬼,更怕会是珍卿出了啥事,非逼着他们往这里发电报,要立刻回电就说明珍卿没事。偏巧珍卿这一天都在赶路,甚至没有停下吃点像样的饭。
种种巧合验证杜太爷的胡思乱,才有连续三封加急电报。
珍卿弄明了原季,连忙到电报局回加急电报。为了叫杜太爷真正放心,还打了信号极差价钱死贵的跨国电话,根本也没有说上什么话。
杜太爷也马上回电报,语气很见恼怒严厉,斥责她一离家就玩到忘乎所以,不晓得给家里寄信报平安,不知他在家心焦如焚之状,日夜只恐她出了事故,或生了病无人照料,严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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