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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的小事
四点钟大家都去吃下午茶, 珍卿和怡民都没有下去,没过几分钟,一位粤州籍的侍应生过来, 托着两份茶点给珍卿和怡民,说是华女士特别吩咐的。华女士还让侍者传口信, 叫珍卿把芹菜汁全喝掉, 点心、蛋糕不想吃就不吃, 对怡民的饮食没什么交代, 只警告她不许再爬到船舷上。
怡民听了侍应生转述的话, 不好意思地对珍卿吐舌头。
今晨风平浪静船行平稳,怡民跟大家到甲板上散心,竟学蜻蜓立在船舷边上头玩, 把在场的黄先生和华女士吓坏了。怡民笑嘻嘻地跳下来,说她在老家常常上房下河,从前坐船也在船舷上走过步, 她很稳当不会有事的。
旁人都快吓得魂飞魄散, 怡民竟还抱着这种心理, 与珍卿同行的黄先生且忧且怒,碍于怡民是女孩又不大熟悉, 不好意思疾颜厉色地骂她, 只絮絮地说摔着就完了,也怕引起别家孩子模仿更要出事。
脾气火爆又是教师的华女士, 就把怡民叫到舱房劈面训斥, 说怡民若掉到三等舱甲板, 也许只会摔断胳膊摔折腿, 不至于就摔死了, 可万一是最坏的结果, 他们如何跟她父母交代。再者船上孩子那么多,若有人模仿她出了事,怡民要如何跟人家负这个责?而且,她和黄先生虽是珍卿的陪伴,既然一些人结伴同行,自然也是怡民的监护,怡民若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责任感情上如何过得去?
怡民虽然有时跳脱了些,但她心胸宽广也知道好歹,意识到小小行为给大家造成困扰,连忙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鲁莽。
也许正因为她是这样性格,珍卿跟她处得也投契。一边吃着简单的下午茶,一边商量到学校租房过家,应该要置备哪些东西。
吃完下午茶两人挽手消食,散过步看时间快五点钟,晚饭前还能抓紧时间做点事,珍卿继续勾画《鱼燕图》,怡民也暗自振作精神,继续读莎翁名著——全英文的《halet》。
珍卿一幅《鱼燕图》完笔,正在琢磨再画一幅人物,到六点半钟又摇铃吃晚饭了。
珍卿、怡民还有后来的黄先生,都开始收拾各人的东西,帆布椅和伞黄先生说先不收,他晚饭后一准上来吹风,女孩们若晚饭后不上甲板,他会帮着把东西收起来,珍卿和怡民嘴很甜地道谢,先回舱房里把杂物放好。
特别二等舱设施相当不错,舱室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舱中床铺宽敞被褥洁净,梳妆台、写字台造设精致,临窗的小茶座可坐两三人,能让人一边饮食谈说,一边透过小小的圆窗看景,最妙的是洗漱沐浴不用出去,空间虽比不上头等舱但非过分逼仄,起坐室、餐室、游戏室虽不似头等舱是单独的,但这一片区也有周到的分区管理,男女若要分开活动就可分开,一点也不尴尬拥挤。
在自己房间清洗整理好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携手出门,恰遇也从舱中出来的华衡非女士,华女士摸着肚子,笑盈盈地跟她们招手。
一进餐室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大家熟不熟的都相互招呼一番。下午玩球的外国孩子冲珍卿笑,他的父母也友好地点头示意。一位富态慈祥的郭老太太,见珍卿进来还特意站起身,拉住她上下打量一番,说船一稳她气色好多了,问她胃口有没有好一些,那大麦茶喝着感觉好不好,不好的话晚上再叫她儿媳帮着刮刮,珍卿也拉着老太太笑着,每个问题都一一认真地答了。
郭家一大家子都是慈善人,他们一开始住在三等舱,途中遇到贵亲死活给升了舱。那时候,珍卿晕船吃不下躺不住的,郭老太太婆媳热心帮忙,想了好多偏方让珍卿试,确实叫珍卿舒服了很多。虽说郭家婆媳都是乡下妇人,但珍卿对她们既感激又喜欢的。
郭家后面的一桌是两个法国人,一对双双侍奉上帝的阿梅戴兄妹。阿梅戴神甫说珍卿的画特别好,阿梅戴嬷嬷说怡民裙子好漂亮。
总之大家都是笑脸迎人的。
所以,花一份不菲的价钱买船票,同行者多会体现与票价相衬的教养,不管这份教养是否表里如一。不过,好像也有例外啊!
珍卿她们来到惯常的座位,旁边的刘太太撇着大嘴,跟隔壁的一位太太说着,因为没有合适的首饰,她宁愿不去头等舱宴会,勉得叫跟红顶白的人瞧扁了,说着便特意扭过头来,对珍卿和怡民翻个白眼。华女士不咸不淡地瞅回去,刘太太没有更多小动作。珍卿与怡民相视无言,看着侍应一样样把饭食摆上来。
这时黄先生推门进来,珍卿半站起身向他们招手,谁知隔壁刘太太的坏儿子刘根宝,冷不丁凑到珍卿和怡民中间,恶作剧地大叫一声,把珍卿和怡民骇得一跳,他便恶作剧得逞地哼一声,又回到他妈身边做宝宝。
珍卿和怡民都霜着脸,却没有任何回击举动,这刘根宝不是头一回了。你若责他无故吓人不好,他便恶狠狠地骂你“胆小鬼”,嘴里好多不干不净的话。外人再要多说一句,刘太太就马上亲自下场,抱着已经十三四的刘根宝,气极败坏地骂那些说教的人,说她儿子胆子小经不起吓,要是伤着了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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