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越听神情越凝重,显然跟珍卿想到一处。他本想给古水镇的人发电报,但珍卿忽然想到什么,跟三哥耳语了几句,三哥放弃了直接发电报的想法。但是长途电话还是可以打的——这时候的监听技术可不怎么样。三哥没有直接打给孟家人,而是打给庞越生和周惠珍两口子——这两个人刚刚受过他的恩惠,跟孟震远先生一家也算有渊源。
三哥和珍卿所孟家人已被盯上,也怕庞家两口子也被盯上。万幸的是,周惠珍两口子尚没受到什么人身限制。但邮电局里人流也复杂,他们不能随意地讲话。三哥晓得周惠珍有个姑姑在江平,便假借周家姑姑的名义说话。
但陆三哥也确定了他想知道的,周惠珍说孟家在陆先生一行离开后,住进了一拨神秘的客人,之后就说孟太太生了病,现下还不晓得孟太太是什么病,他们一家子这几天都没露面。
三哥跟珍卿都晓得大约要坏事。陆三哥赶紧去想办法应对,一定要叫孟家人从不明人士那里脱身。以陆三哥的猜测,来人直接在孟家就把人软禁住,说明他们有不跟官府交代的底气,多半是调查处或特务处的人。有阿青、阿禾替背后的人当差,珍卿和三哥先想到聂梅先当家的调查处。可从陆三哥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看,鬼手青两兄弟好像在闫崇礼身边。
陆三哥在江平的人脉,不能帮他做阴私鬼祟的事情,他交代阿成去找一位江湖朋友,目标是救出孟家所有人,然后把他们送到一个妥帖地方。珍卿和三哥刚才就有预感,他们说不好早落入猎人的陷阱。现在若再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说不好恰好掉进猎人的陷阱。三哥说要去找十一军武向华军长帮忙。在敌暗我明的情势下,必须寻求手里有枪的人保护。
三哥交代一番就出门去了。珍卿他们把行李物件检查一遍,没有丢什么东西固然好,没有多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检查完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珍卿忐忑不安地在家坐等,又询问保镖和佣人们,住进徐家后有没什么可疑人士,夜里听见过什么动静没有。珍卿想到鬼手青兄弟身手莫测,就算来过唐小娥他们也未必能察觉,就干脆不继续问了。
保镖们说没有可疑的人靠近,这院子左不过是徐家的女佣听差来一下,但也绝不会长久停留,吃完饭连餐盘他们都是自己送回去。
唐家四个保镖两个跟着三哥,唐小娥和唐万贵守在珍卿身边。三哥离开有一个钟头的时候,珍卿越来越心神不宁,把胖妈叫过来交代一番,胖妈挎着菜篮子出去了。
等到没有一刻钟,胖妈一瘸一拐地跑回来,不知被什么骇得脸色惨白。胖妈说她按小姐吩咐往军营的方向找过去,中途遇到那个电报局的邮差,他把胖妈叫到一边小声说几句,差点没把胖妈吓晕死过去。那邮差因为陆三哥收发电报多,给起跑腿费也很大方,所以连带他的下人也认识了。邮差悄悄告诉胖妈,说刚刚看到她家的陆先生,被一帮政府的公人在道上拦住,两下人说了没有几句话,对方把陆先生的包和身上全搜一通,然后就强硬地把陆先生拖上车,那帮人腰里都别的有枪,看样子是要往码头方向赶。
那邮差所以知道是政府的公人,是因那拨人刚才先去的电报局,拿出齐备的身份证件给他们局长看,要求查看陆先生收发所有电报的存根。胖妈哪还敢详细打听,登时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回来跟五小姐报讯,路上惊张乱走还把脚给崴了。
珍卿听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腿是不由自主地发软,她连忙强自镇定住精神。三哥现在被不明人士控制着,因为什么罪名尚且不重要,头等大事是要保证三哥不会有生命危险。跟着三哥的两个保镖没回来,想必是一直跟在三哥身边。
连唐小娥他们都不知如何应对,毕竟她只负责保护主家人身安全,主家面临来自国家机器的惊险威胁,她也要听主家自己是如何裁断。
这个时候,正骨张来给红姑换外敷的药。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告诉珍卿,他来的路上有一队人跟他打听徐宅,看着是来者不善没安好心,他编个瞎话把人引到错的方向去。
珍卿一遍遍深呼吸叫自己定神,想起三哥临走前为以防万一留的后手。她跟给红姑换完药的正骨张借一步说话,跟他如此这般讲过,把三哥交给他的金表按到正骨张手里。正骨张寡淡地说一句:“拿人钱财,□□,杜小姐请放心吧。我不要别的,就图一份买功劳的钱。”
这时候已听见徐宅外头的喧哗声,有人在外面大声说,他们是十一军宪兵队的执法人员,说是接到线人举报,徐宅主人与乱党分子沟通,意图危害江平城的公共安全,必须马上全面展开搜查。
珍卿叫正骨张快从后门走,正骨张难得咧嘴大笑,说就算是后门也未必稳妥,不过他对附近的宅院道路熟悉,他都有办法从容脱身。正骨张才走到后面的院子,一帮如狼似虎的持械便衣,一路冲进珍卿他们居住的院子。唐万贵立刻上前挡住:“你们怎敢私闯民宅?知道这是谁庇护的宅子吗?”
打头的那个人轻蔑地睨视唐万贵,按着腰里的枪一把推开他,很不客气地瞅着唐小娥护着的珍卿,说接到举报这里有人接通乱匪意图作乱,他们是奉十一军军长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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