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直欲作呕,随即觉得毛骨悚然。
这会见室不到二十平,内中陈设极尽简单,四壁全粉刷得白花花,室中除却一张乌黑的旧木桌——无抽屉的,就是四张乌漆麻黑的方凳。
室中打扫得也很干净。
萦绕鼻间的复杂恶臭的味道,像是从钱明珠身上散发出来的。
吴二姐脸色遽变,直言诘问那位聂长官:
“就算她杀人要偿命,事实罪行都已清楚,给她一个痛快就是,为什么要私刊折磨……”
这个不大的房间内,四个士兵占据四角,身材高拔、面容冷酷的聂长官,杵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鹰隼似的目光盯着她们。
吴二姐一番诘问,那聂长官不阴不阳地笑一下,说:
“在下也是执行公务,与吴小姐无干的事,还请吴小姐莫要多言。”
吴二姐虽然义愤,终究把情绪按捺下来。
珍卿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未见过像此时的钱明珠这样,受过残酷刑法的女囚犯。
钱明珠身上烂花绸的短袖旗袍,和着数不清的脏污和血迹,衬着那种恶臭腥苦的气味,再配合她无力的体态,还有涣散的神光,看起来格外叫人惊心。
珍卿想起才进门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钱明珠的腿,她大腿、小腿的部位,白绸衬裤被染成了殷红色。
她刚才刻意避开视线不看钱,可现在她跟二姐,与钱明珠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
珍卿看钱明珠身上的血衣,可以想见,她一定受了非人的痛苦折磨。
珍卿不敢深想下去,她看着钱明珠只一个感觉: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要死了。
钱明珠就算十恶不赦,以后世的价值观来看,死刑就是最大的惩罚了。可她遭遇了肉刑的折磨。
珍卿的眼泪下来了——为了人对人像牲口一样的折磨。
珍卿脸色苍白,不自觉地握着拳头,身体也轻微地颤抖着。
守在房屋四角的士兵,全都无动于衷。
站在对面的聂姓军官,面无表情地看着珍卿,嘴角一勾,露出一丝无情的笑,似乎还带着一点轻蔑。
吴二姐的手伸过来,挡住珍卿的视线:
“我抗议,我妹妹还没有成年,如果她因精神刺激,妨碍她以后的健康和生活,你们要负法律责任的。”
“聂长官,你们说要执行公务,说犯人要见我妹妹,强硬地以军事命令带她来,你却让她看这种景象,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聂长官眼神像蛇一样冷沉,他从兜里拿出一块白布,好像是什么人用过的绷带,然后皮鞋声坨坨地,走过来要把珍卿眼睛蒙上。
但吴二姐把他推挡开,把她头上戴的印度绸方巾,折起来给珍卿绑上眼睛。
珍卿紧紧握着三姐的手,二姐带她重新坐下来,听二姐对钱明珠说话:
“你找小妹来做什么,有话就赶紧说吧。”
二姐是救死扶伤的医生,骨子里有悲天悯人的境界。
但她对受了酷刊的钱明珠,并没有多么客气。毕竟,确实有三个沦为乞丐的脚夫,死在了她的手上
钱明珠神情已经恍惚了,她哀伤而散离的眼神,僵僵地看着吴二姐和珍卿。
忽然脉脉地看着珍卿,伸出手想握住珍卿的手——但珍卿及时把手收下来——就是以前在谢公馆,她们的关系也没到这个地步。
一个士兵上来打钱明珠,粗声大气地叫恫吓,叫钱明珠老实一些。
聂长官盯着钱明珠,那神情像要噬人一样。
钱明珠哆嗦了两下,眼神更加涣散下来。
钱明珠又看着珍卿,无声地垂首泪落,用一种追忆似的口吻说:
“珍卿,你知道吗?整个谢公馆里,我最羡慕的就是你,最佩服的……也是你。
“一样是寄人篱下吃白饭,你却那么伶俐可人,还有满肚子的甜言蜜语,哄得舅妈那么疼你……二姐……三哥也宠你;连不容人的惜音,也认可你这小妹。
“我做梦都想像你,想活得……跟你一样精彩,可是到头来……不过是东施效颦……让人笑掉了大牙……
“……实在是我想左了,一步错步步错……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呵呵,也要死了……
提到已故的父母双亲,钱明珠哭出了声音。
吴二姐一直留心观察她,她的前胸处血迹更深,显然是有新的伤口。
她无力在靠在椅背上,像是一件没骨头的衣裳。她眼泪无声地落下来,轻泣着诉道:
“珍卿,我想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一样的命运,我一脚跌到地狱里,你却还——高高地在天堂里?”
……
作者有话说:
昨天、今天晋江有点毛病,请问你们这些小可爱,是不是有人买不了昨天新v章(139章)?在评论里可以跟我说一下,其实说了大约也没用,客服应该下班了。
我昨天说落枕是真落枕,就是想今天少更点,可以好好玩耍休息一下。没想到昨晚上睡一觉就好了,我真是不生病就有强迫症,今天就多更一点。但明天必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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