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学姐愣怔一下,连忙哄着珍卿说:
“陆三少‘及时雨’的名头,我自然是如雷贯耳。
“我也听长辈们说过,你三哥不但是本事人,还是个急公好义的慈善家,不过我都是听人说的。
“既是你也这样说了,我自然没有不信的。好啦,我别生我的气啦……”
荀学姐给珍卿续水,又问珍卿:
“你姐的传言也耸人听闻,说她抢救命恩人的未婚夫,故意把钱小姐留与歹人糟蹋……”
珍卿唉声叹气地说:
“此事我必须为家姐澄清,钱小姐那未婚夫胡先生,本是我四姐的恋人。
“胡先生的兄长,是我们家的生意伙伴,他们是两方兄长无意间撮合的。
“胡先生之前在蜀州做事,我四姐跟他鱼雁往来,快有一年功夫。这中间哪有钱表姐什么事?
“胡先生来海宁不逾月,跟钱表姐碰巧住在同巷,那巷子离谢公馆近便,也是为与家姐见面方便,并非冲着钱表姐去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胡先生也莫名其妙,他说钱表姐舍身救家姐,如此终身就算毁了……抢着要对钱表姐负责任,天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荀学姐表情渐渐凝重,珍卿赶紧晃荀学姐,说:
“唉呀,好学姐,我替家姐澄清一二,但你万不要跟人乱说,更不要为我轻举妄动,在报刊上为我们家说话。
“……我们家为报钱表姐的恩,新郎也让给了钱表姐,嫁妆和房子也给她包办,生恐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现在可不能节外生枝,现在一切事都努力避嫌……”
荀学姐狐疑地问:“不觉得事有蹊跷吗?我看胡先生的行事,就比荒诞剧还荒诞,若说没有隐情我便不信。”
珍卿蔫儿头耷脑地说:
“谁还是傻子不成,但舆论现在对我们家不利,钱家母女又会寻死觅活,我们一家都在焦点位置,哪还敢轻举妄动呢?
“我母亲也如此交代,所以,只好束手隐忍罢了……”
荀学姐唏嘘地附和两句,珍卿又交代她不要泄露她的话。
珍卿回到谢公馆的时候,还有些学生在馆外示威,正在被警员往外驱赶,有人看珍卿要进谢公馆,还问她是不是陆惜音……
金妈告诉珍卿,她走后一位慕先生打电话,叫她今天或明天,带她画的《天路》去找她。
珍卿表示知道了,下午给《新女性报》写开刊词,打算明天带画去拜见慕先生。
第二天到中古文艺书馆,慕先生一对一督她改画。
他不但在一旁输出经验和理论,有时候看珍卿画得不好,还叫珍卿闪到一边,他亲自上手改珍卿的《天路》。
改到中午不叫她出去吃饭,叫听差的买点烧饼红薯,叫她跟他一块就着开水,随便把午餐糊弄过去。
吃完饭也不叫休息,又鞭策珍卿继续改她的画。
慕先生站在她背后念叨:“你看你这里少了一个tone。画画不等于日常吃饭,日子窘迫时饭倒可随便吃吃,但你使用颜料一定不能露‘穷相’,每个地方的颜料都务必要给够……你色感不足的问题确实改了,但是改得还不够充足。你现在一定要听老师的,动起笔来大胆一些……”
珍卿依言再大胆一些,慕先生就欣然地夸赞:“这就对了,你现在再看效果,是不是醒目提神很多?……”
一直改到下午五点钟,慕先生觉得改得可以了,一改严恪肃穆的教师面孔,变成儒雅和善的神态,跟珍卿商量:
“你这画名取得怪,我看也不大切题,你要不要改一改呢?”
珍卿恭顺地请他指点,慕先生沉吟一番,拿起毛笔写了四字——“寂寂兴亡”。
珍卿觉得主题明确不少,确实比她随兴起的“天路”好。
她觉得叫什么名都行,她现在特想离开慕先生。
中午就开水吃的烧饼、红薯,感觉现在还在肚里翻腾呢!真是的,慕先生明明挣不少钱,怎么这么会装穷叫穷,也不说给她吃顿好饭。
珍卿正在心里吐槽,忽听慕先生问她:“你家里目下还好吗?”
珍卿感觉她的师长朋友,对她的关心比较多,她心里还是很熨帖的。但照例不好在外头瞎说,就简略回答了一句:
“并没有多大的不好。”
慕先生重重拍珍卿一下,珍卿被拍得一个趔趄,惊讶道:“先生,你手劲咋这么大呢?”
慕先生眼见身体大愈了,这么大的手劲差点把她拍翻喽!
慕先生肃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说:“我从小常干体力活,难免手劲儿大些。”
慕先生没空送珍卿出来,他还有别的学生要指导呢。
珍卿出了中古文艺书馆。见黄大光挨在路边看热闹。
还有不少路人和清洁工,也都站路边神往地看着。还有记者抱着相机咔咔地拍照。
珍卿也站住看那街中景象,就见那一个个好壮劳力,拉着装得沉重的榻车,一辆辆慢悠悠地走过去。
前车榻车装着红木家具,还有气派的云母石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