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水搅拌得差不多了, 三哥拿温度计量温度, 看看温度计又拿镊子加冰块,再量一回温度像是可以了。
三哥准备往冲片罐里注水, 又叫珍卿准备关灯, 并叫她注意看一下时间……
珍卿是万万没想到, 洗个照片这么麻烦, 没学过化学、物理的人, 恐怕手把手教也不一定能学会。
三哥最后把底片显影、定影, 并且把残留的药物冲洗干净了,三哥又花了四十分钟,把显好影的胶片晾干。
怪不得大部分人,拍了照片跑照相馆洗,原来电视剧里拍洗照片,省略了显影胶片的过程——这过程真的好麻烦啊。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钟,三哥叫珍卿洗澡睡觉去。
珍卿一点儿没觉得困:“只要精神足够放松,我十点钟睡也没关系。三哥,我看洗照片很放松。看了九十九步,你让我把最后的步骤看完吧。”
三哥摇摇头不大赞同,但也没有强令珍卿不看。他衬衫的前襟和后背上,都被汗水渍湿大片,不过他都顾不得在意,只拿着擦脸上颈上的汗水。
珍卿后知后觉地想,这么热的天气洗照片,三哥也没有开电风扇,若她不在这里的话,他肯定要脱一层衣服。
这么一想,她确实妨碍到三哥了。
珍卿有心想赶紧离开,可又说不出自然出的理由。
她耳朵里满是夏虫唧唧,下面有各门落锁的声音,还有被热空气扭曲的说话声。
她身上出了几层汗,心里却莫名感到清凉意。
专注工作的人真的很帅,三哥举手投足之间,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气定神闲。
他不经意地回眸看她,那一瞬而过的眼神,是清隽而深邃的,就是满天浩瀚星河一样,一种让人失神又心静的感觉。
珍卿的心猛地扑腾两下,刚才三哥专注洗胶卷时,她心里就乱扑腾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又来了。
啊呀呀,三哥好帅三哥好帅。
陆浩云关掉明亮的电灯,打开艳炽炽的红光灯。
三哥在放大机旁边,重新放好了相片纸,稍微调整一下纸幅,他一边操纵着放大机,一边轻浅地给珍卿解释:
“……放大纸不感红光,所以可以开红光灯……胶片在放大纸上显影的过程,其实是一种化学反应……明白了物理化学知识,洗照片就没什么神秘……”
这暗房里黑红的一片,乍看之下很像幽冥地狱——但其实没一点恐怖气氛。
三哥的身形面庞,半是黑暗半是炽红,黑红的光影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脸上明暗起伏着。
他的样子一会儿清俊端正,一会儿邪魅狂狷,一会儿又像红脸的妖魔一样。
珍卿晃着自己的脚,看着三哥不由发笑,三哥在忙碌的间隙抬起头天,在红艳艳的光里笑问:“有什么可笑的事?”
珍卿趴在椅背上晃腿,笑盈盈地说:“我头一回见三哥这么红光满面,觉得,嗯,比往日都受看些。”
陆浩云不由自主地,心里漫上来一阵热意,笑着跟珍卿说:“
红光会让人更热,你要不要出去?”
珍卿看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钟了。这一会儿看得有趣,倒忘记找理由出去了。
她站正了身体,有点迟疑地说:
“那三哥,你也不要弄太晚。我先睡觉去了。”说着就向门口走过去。
陆浩云眼神一黯,他看似在认真工作,其实目送珍卿走出去。
分明是他再三叫她走,此刻,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小五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但她不远不近地站着,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这间孤清的暗室,好像就不孤清了。
她才刚刚走出房间,这房间的空气都变了。
他兀自悻悻一会儿,忽听见门又开了一缝,就见珍卿拎着水壶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三哥,我回房才想起来,你一个小时没喝水了……出汗多不补水不行……”
说着见三哥神情怔忪,似乎没意料到她又回来,珍卿生恐继续打扰到他,赶紧倒了一杯水,递到三哥面前。
但三哥手上都占住,她干脆把水递到他嘴边,踮着脚给他喂了一杯子水。
这种亲密性的举动,让珍卿不好意思了,她放下从她房里拿的水壶,像兔子似的蹿出了暗房。
陆浩云不用照镜也晓得,自己此刻的笑,肯定是冒着傻气的——可他觉得,刚才喝下的白水,像蜂蜜水一样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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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四的时候,珍卿收到惊华书局的信,他们又送来一期的版税。
到这个星期为止,珍卿已收到三次版税,每回都能比上回多不少,她手头的钱将近六千多。
此时的六千块放到后世,大约有一百多万。
但海宁这种当代一线城市,就算她放弃买房打算,决定以后租房过日子,六千块钱也很好花的。
她不但自己想过好日子,还要养年迈的爷爷啊。
珍卿同学中有租洋房住的,中等水准的洋房,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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